古馨和二夫人之所以会知道桃花墓里的东西在荷花村,是因为古诗模仿古成烈的笔迹写了一封信,她故意将那封信遗落在古馨或者二夫人能够看得到的地方。
然后这场蓄谋已久的复仇,终于拉开了帷幕。
古诗模仿笔迹的能力相当了得,她在中间穿针引线,让古馨和二夫人在丑时去杀寡妇,而寡妇约马三叔的目的,是想玩一招金蝉脱壳。她想让马三叔在黑暗中假扮成她,而她自己则带着桃花墓里的珠宝离开荷花村,她明白这些东西是万万不能被人拿走的,否则碧波庄的名声会毁于一旦。
然而她失算了,马三叔迟到了,并且迟到了很久。
季如棠倒是想早点离开,然而古诗一直藏在阴影里监视她,季如棠只以为是要来抢珠宝的人,一直在家里不敢轻举妄动。她想着等到马三叔来了,自己易容之后,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然而她没能等到马三叔,她等到了自己的死期。
季如棠为了拖延时间,故意说了马三叔会来找她,如果她死了,马三叔一定回去县衙告状。可惜的是二夫人完全不吃这一套,看到季如棠生活的这么好,她就为死去的情人感到心痛。她恨极了,于是她带着寡妇的尸体,潜入了她亲口说的,那个和她约好的老男人的家。
那真是个脏兮兮的家,她也不管这些,就一阵刀劈斧砍,将已经被砍得一块一块的尸体塞进了夜壶。
她的确就是为了纯粹恶心人的,她要借此报复古成烈,甚至她和古季风偷情,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古成烈害死她的情人,她想以这种方式抹黑碧波庄。但她没想过,害人终害己,古馨就是这么死的。
季如棠死后,二夫人先回了碧波庄,她根本没想到古馨会遇到意外。那之后,古馨找到了桃花墓里的陪葬品,她带着那些陪葬品回了山庄找到古成烈,从头到尾,古诗都在跟踪她。
古馨用那些珠宝要挟古成烈,他们吵得特别凶,古馨的死的确是因为她自己在找死。
古馨的尸体,古成烈的确埋起来了,挖出尸体的人是古诗,她知道当天下午老谭会巡山,所以不管那天苏迟他们有没有发现那具尸体,古馨的尸体都是会被发现的。
她甚至还伪造了现场,那些树上的痕迹,都是古诗干的。
苏迟一行人抵达碧波庄之后发生的事,大致上也都是苏迟所猜测的那样,而苏迟半夜看到的那件飘动的白衣,就是挂在废屋里吓唬二夫人的那件。
碧波庄的地势实在是很微妙,房屋高矮错落有致,从上到下,屋宇之间没有什么阻挡,她要做的,不过是连上一根能够被扯断的线,那些在黑暗中飘动的白影,都是这么来的。
她想用这种方法提醒苏迟,二夫人是用这一招来运送古成烈的尸体的,可惜苏迟当时没能明白。
她邀请苏迟来的目的,从头到尾都很明确,那就是找到顾茗,她目睹了这些凶杀案,她就是人证。
她和苏迟约好,只要苏迟找到顾茗她就去投案,意思是苏迟找到顾茗,她会成为目击证人去投案作证。
古季风完全相信了苏迟和古诗的假话,以为古诗要作为杀人凶手而投案,他甚至还主动帮忙找顾茗,
古季风是最熟悉碧波庄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庄内什么地方最适合藏人,又有什么地方最有可能藏人。
他知道宋良辰胆小怕鬼,经不起吓唬,于是他让香荷躲在隐秘的角落里哭,宋良辰只以为撞见鬼了,真如他所愿,晕倒了。
那之后就是苏迟和宋良辰去寻找有可能存在的地牢,他们不负众望,找到了地牢。古诗其实并不确定顾茗一定还活着,她不过是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顾茗果然没有死,这是古诗的意外之喜。
“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不主动投案?”白清风不能理解古诗这种袖手旁观,甚至还故意穿针引线制造冲突矛盾的做法,她的确没有动手杀人,但她也的确在引导着这场厮杀。
“因为很多东西都是从内里开始腐烂的,身在其中的人是什么也做不了的,只有外人才能揭开这层粉饰太平的虚伪外衣,碧波庄早就从里到外都烂透了。”古诗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我主动投案?别开玩笑了,我若是主动投案,你们只会认定我就是犯下这些杀戮的罪魁祸首吧。没有人会相信这些事的真凶,会是这些衣冠楚楚,冠冕堂皇的人。”
“偷情,盗墓,谋财害命,杀奴毁尸,哪一样像是这武林第一庄的人干的?”古诗自嘲地一笑,“没有吧……身在局中的人,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脓疮需要彻底挖掉才能洗清这一切罪孽,不是吗?”古诗眸光锐亮无比,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她的视线从活下来的人的脸上扫过去,入室弟子们纷纷移开视线不敢与她对视,而古季风则面如死灰。
他手里可是沾着人命案的,非但如此,他身为古家大少爷,和继母继妹都有暧昧,这着实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古兰一直在一旁静静地听,她的脸上看不清喜悲,好似古诗说的这些与她全然没有关系,但又有那么一瞬间,她眼中的的确确是有着恨意的。
才清醒的顾茗,她同样没有说话,她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生气,又好像并没有,那是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苏迟走到顾茗面前,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没有弄清楚。
“古夫人,我其实也有个疑问想要问你的。”苏迟看着顾茗,缓缓地说。
顾茗已经明白了苏迟想要问什么,她轻轻点了点头,“你问吧,趁着我还清醒,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十八年前,在那间废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废屋之中陈旧的血迹到底诉说着怎样的过往,如今季如棠死了,唯一能回答苏迟的,只有顾茗。
虽然是一段极为遥远的往事了,但顾茗回想起来,脸上仍然白了又白,她眼底浮现出一股刻骨铭心的恨意,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一提起,她还是无法释怀。
她的视线慢慢转到了古季风的身上,她看着他,仿佛要在他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十八年前,老庄主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一个让我发狂的秘密。”顾茗的声音越发的沙哑了,她被关在地牢里,早就喊哑了嗓子。
然而无论她喊的多大声,外面的人却永远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