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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那沓莎草纸已经尸骨无存后,伊西斯嘴角挂着温和的微笑,重新迎上我已经有些呆滞的目光。
尽管眉眼含笑,但我却能够从她的眼中看出一丝难以掩饰的不悦,仿佛依旧在为我的逃避感到不满。
那目光如同一把利剑,瞬间让一股寒意从我的脊梁骨窜了上来,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渡,”伊西斯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如同湖泊下暗流涌动,“我并不需要通过文字来理解你的歉意。”
“如果真的有什么想说的,你以后随时可以来到这里与我当面交谈,不必弄得如此拘谨繁琐。”
我默默咽下一口唾沫,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伊西斯:“我知道了,谢谢你,伊西斯。”
闻言,伊西斯轻轻点头,脸上的表情重新柔和下来,总算是敛起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锋芒。
这个反应……看来她对我的回应还算满意。我松了口气,轻轻安抚着自己扑通直跳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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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房间本就是专门存放领域核心的场所,物品寥寥无几,和外面那些装饰奢华的房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再找到其他引人注目的东西,伊西斯便优雅地在附近的一张高脚椅上坐了下来,姿态端庄如同一幅静谧的画作。
房间再度陷入宁静,能感受到的唯有领域核心微弱的脉动和伊西斯温和的气息,无声表明着我并不孤独。
我修复核心的技术已经算得上是熟练,随着大脑逐渐放空,那个一直萦绕心头的困惑不觉中悄然浮现。
“伊西斯,那个……”我试探性地开启这个话题,“我之前陷入失控的时候,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我没有回头,却能感受到伊西斯宁静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不急不躁,只是耐心等待我继续说下去。
心中的不安逐渐平复,我深吸一口气,组织起语言:“那场梦境中,出现了一些令我在意的事。”
“比如说,在类似现实医院的场景中,存在着一位名为伊西斯的内科医生——她是你的投影吗?”
“可你为什么会在那场梦境中有投影?就连玄子在带我离开那场梦境时,也只能附身在其中一个人类身上……”
我的话语越来越快,如同打开了话匣子,将那些困扰已久的疑问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
话音未落,我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伊西斯可能还不知晓那场梦境的具体细节,却被我不解人意地问了这么多问题。
我急忙止住话语,心虚地摸了一下鼻梁,暗自祈祷伊西斯没有被自己那些没头没脑的问题砸懵。
于是我咽下一口唾沫,低声道歉:“抱歉,我是有点……太激动了。”
指尖在核心的某道裂痕上轻轻拂过,我有些窘迫地转口道:“要不……我还是先把梦中发生的事情给你讲一讲吧?”
可伊西斯只是轻笑一声,安抚道:“我之前去找过玄子,算是大概知晓了那场梦境中具体发生的事件。”
闻言,我不禁松了口气,却也忍不住想象那只白毛狐狸到底会以怎样的口吻和伊西斯复述那个故事。
不等我回应,伊西斯就话锋一转,期待道:“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更希望能从你口中听到这个故事。”
“因为这样的话,说不定能帮助我对应上其中一些重要的细节,也有助于更好地回答你的问题。”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我用力点了点头,完全没有推脱的打算:“当然没问题,我很乐意讲给你听。”
接下来,我一边继续专注于修复领域核心的工作,一边开始将自己在梦境中的经历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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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梦境中度过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等到修复工作结束,我还没有和伊西斯讲完整个经历。
于是我们一同来到了客厅,并肩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薰味,让人放松。
侍女为我们端来了可口的酥皮点心,还有一些干果、坚果和饮品——而其中并没有常见的酒类。
即便是到了现在,伊西斯还是把我当成小孩看待,所以蜂蜜酒或葡萄酒她是绝对不会让我碰的。
可所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回想起之前失忆时,也曾趁伊西斯不在时,缠着侍女让她带我去酒窖。
侍女再三劝阻无果,为了避免失明的我独自前往酒窖,不得不妥协地牵起我的手,亲自领我过去。
楼梯之下的空间湿润凉爽,空气中弥漫着木质、灰尘还有葡萄酒本身的气味,对我而言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在一阵流水般悦耳的声音后,侍女告诉我,自己给我倒的是红葡萄酒,酒液呈现为清澈明亮的宝石红色。
尽管我看不见,但我能从她的描述中想象那绚丽的色彩,想象着它或许与伊西斯的眼睛一样美丽。
我小心翼翼地在杯口闻了一下,除了浓郁的酒精味外,似乎还有一点点好闻的红樱桃香气。
心中饱含着对于葡萄酒的美好想象,我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却在下一瞬间就被那复杂的味道吓到了。
不同于我想象中单纯的樱桃果汁,还有呛人的酒精味、意料之外的青椒味和薄荷味,单宁带来的收涩感更是麻了我的舌头。
秉承着“不能浪费”的原则,我强忍着不适咽了下去,瞬间感觉有股液体般的火焰淌过喉咙,直达小腹。
我拧着眉,把酒杯连带着剩下的酒液急急忙忙地塞给了侍女,动作笨拙而又慌乱,甚至差点打翻了杯子。
侍女没说什么,只是顺从地收下酒杯,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轻轻拉起我的手,领着我向酒窖外走去。
正当我牵着侍女的手,默默数着台阶往上走时,突然感受到她身形一颤,脚步声也戛然而止。
紧接着响起的,是侍女那恭敬而有些紧张的声音:“女神大人。”——她正在向静静站在门边的伊西斯致以问候。
那一刻仿若空气凝固,我浑身一颤,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到头顶,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我甚至能想象到伊西斯正用那双深邃如潭水的眼眸正注视着我,并且已经将我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
尽管伊西斯当时只是回以一声平静的问候,后面也无事发生,但那种战栗感让我至今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