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院子里,顾渊躺在床上,而他们站在两边。自从苏岚说过那句话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说过话,甚至都没有互相再看一眼。云渊一直低着头,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嗯。\"一声闷声,躺在床上的顾渊醒了过来。他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先是躺在床上看着床幔好久,然后才转头看着苏岚。
\"你醒了。\"苏岚有些紧张的问道,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苏岚看着他的眼睛,没有看出来一点差别。但是苏岚知道它的确起了作用,因为他用换了的眼睛看到了池鱼。
\"是你们救了我吗?\"顾渊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带着疑问问道。
\"你还记得什么?\"苏岚心里纠结了下,然后问道。
\"我只记得我被人暗算,然后好像有人救了我。\"顾渊想了想,然后捂住了头,好像那里有点疼。
\"是你救了我吗?\"顾渊挣扎了一下,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抱歉,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不过我还是会感谢你的救命之恩的。\"
\"你不记得了?\"苏岚一瞬间呆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自然的看着他。\"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为什么会这样?还是,他突然想起来池鱼转生之前的模样。透明的,光点的,还有那如释负重的表现,还有那一句忘了我吧。
\"还是记得一点的。\"顾渊按住了头,想了又想,最终有些迟疑的说道,\"好像记得有个人一直照顾我,一身白衣。\"
\"其他的,不记得了。\"顾渊无论怎么想,但是除了这个,其他的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嗯。\"苏岚最终还是回归了平常,就如池鱼说的那样。他期望顾渊忘了他,所以,忘了不就好了吗?
可是为什么苏岚有点生气,又有点不甘。那样的别离,最后一个死,一个忘记。明明是最好的结局,他们都是幸福,可是他还是觉得不甘心。
\"救了我的是你吗?\"顾渊看着一身白衣的苏岚,然后疑惑的问道。嘴角带着微笑,温暖而又平和。
\"不是。\"苏岚迟疑了一下,他还是不甘心,\"不是我救了你,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救了你。\"
短短的一句话,他说的很慢,他多么希望他可以脱口而出那个人的名字。但是他知道顾渊不能想起来那个人,不然一切不就是白费了。
\"我可以知道他的名字吗?\"顾渊顿了一下,然后又问道,\"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那个人的名字好像挺重要的。\"
\"我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空空的。\"顾渊捂着自己的胸口,然后双目无神的看着床边,有些自言自语的说道,\"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他应该会坐在那里等我醒来,可是,又感觉是我的错觉。\"顾渊说完回过神来,笑了笑,感觉对于自己刚刚说的有点尴尬。
\"你是应该找一个可以陪你一辈子的人了。觉得那里应该坐一个人等你醒过来,你可以找一个啊。\"还没有等苏岚再说什么,云渊却开口了。他笑着打趣道,语调很是闲适。
\"说的对。\"顾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然后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看着苏岚,\"你那个朋友是男是女啊。\"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惦记起了池鱼。从当年的初见,到现在的遗忘,只是知道他的存在,他的白衣,他就开始喜欢上了他。
\"是个……女子。\"苏岚一呆,然后看着顾渊慢慢的说道。他终究还是不想顾渊再次喜欢上池鱼,他们的缘分,来生再续吧。
\"女子吗?\"顾渊的眼神一有着一瞬间的疑惑,然后又笑了起来,看着苏岚又问道,\"你可以和我说说她的事情吗?\"
苏岚想要张口说,可是他却说不出口。他不了解池鱼,他不知道他的故事,她也不想让顾渊知道了。看见他的执着,苏岚终于懂了池鱼的做法,如果醒来的顾渊知道池鱼死了,他会怎么做。没有人知道,知道的人已经死了,所以顾渊大概会随着他一起死吧。
\"不能说吗?\"顾渊等了等有些遗憾的说道,然后又有些急切的问道,\"那可以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苏岚再一次的沉默了,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她叫池鱼。\"云渊回答了出来。他的语气平淡,没有感情。苏岚回头看了他一眼,而云渊却一丝反应都没有。就好像没有人知道顾渊会做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云渊究竟想做什么。
\"池鱼吗?\"顾渊笑了,然后说出了声,\"感觉,她就是我要找的人。她去了哪里呢?\"
苏岚还没有开口,云渊却再次开口了。一如既往的平淡,一切不放在心里的态度。
\"她走了,我们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云渊顿了顿,然后笑了,只是笑的有点复杂,\"她说她最喜欢大英雄了,她去找她的大英雄去了。\"
\"呃。\"顾渊一呆,然后摸了摸头发笑了起来。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一个出色的将军这一次却笑的很羞涩。
\"那可真的很熟悉。\"他自言自语的说道。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当将军。可是听到云渊的话,他突然觉得找到了自己为什么要当将军的原因了。他是为了做池鱼的英雄,那个大英雄。
顾渊没有再问过关于池鱼的事情,他的伤一天又一天的好了起来。直到有一天,一匹马出现在他们的小屋门口,马上坐着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顾渊。
此时他是云岚国的将军,是平定北方的将军,那个万人敬仰的英雄。
\"你不找他了吗?\"苏岚看着将要离去的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的问道。
\"找啊。\"顾笑了起来,笑的很是明媚,然后说道,\"如果我当了大英雄,她会不会就直接出现了呢?如果她出现了,我没有成为她喜欢的人,那样我会后悔的。\"
\"而且,我感觉她一直在我的身边。\"他坐下马上,看着北方,意气风发,\"终究有一天我们还会再次见面的。\"
苏岚长久的不说话,他不能说出来事实。池鱼让顾渊忘记了他,可是顾渊却还是固执的要寻找他,这大概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吧。
\"对了,这个蜡烛是她的吗?\"顾渊突然说道,手里拿着一节碧绿的竹子,正是指引苏岚找到顾渊的哨子。
\"这不是哨子吗?\"苏岚疑惑道,池鱼说过这是哨子,而且他还吹过。
\"这是蜡烛。\"顾渊一呆,然后笑着摇头说道。他抬起手,然后拿起哨子,手指微微的一牵引,一条黑色的棉絮就出现了,正是蜡烛的灯引。
苏岚这才知道,这是一节蜡烛雕刻的。但是蜡烛的外面不知道如何的又套上了一节竹子,让它看起来和竹哨一模一样。
\"你怎么知道?\"苏岚有些面色复杂的问道。这个东西经他的手很多次,他就是没有发现不同。
\"因为,我有点印象。\"顾渊看着手里的东西,然后说道,\"最近总是梦到一个白衣的人拿着一根小小的蜡烛,在黑夜里给我照路。尽管看不见,但是烛火一直亮着。\"
苏岚最后和顾渊也没有说清楚那个梦,还有那个人。顾渊骑上马潇洒的向着北方前进,他再次是那个将军,然后去找他想要找的人。
除了池鱼,就只有顾渊知道那是个蜡烛了。因为那个东西本来就是当年的顾渊送给池鱼的东西。
\"你是谁?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被绑架的顾渊和被卖的池鱼第一次见面,顾渊在问着池鱼。
池鱼没有回答,他其实在害怕着黑暗。那些人总会在黑夜里趁着他看不见的时候欺负他,他没有蜡烛,没有灯光就什么看不见。所以他格外的希望白天的到来,也害怕黑夜里有人来接近他。
\"你怕黑?\"顾渊看到一旁发抖的小孩。先是一呆。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东西,然后噗呲一声,淡淡的烛光就亮了起来。
\"这是我自己意外得到的小东西,你看亮了。\"顾渊拿着蜡烛,第一次看见灯火下的池鱼。小小的脸蛋,还有泪痕的脸,他真的觉得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小孩。
他慢慢的靠近他,然后将手里的蜡烛塞进了他的手里。池鱼感觉到了手心的温度,然后眼睛开始有着模糊的影像。可是他看不清究竟是谁,只记得是个有点傻的男孩。
\"你不要害怕那些坏蛋。\"顾渊安慰着池鱼,只是年纪不大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他想了想然后说道。\"只要英雄来了就可以打跑坏蛋了,我们就可以得救了。\"
\"嗯。\"池鱼点了点头。他有些发烧,终于忍不住的睡了过去,然后再次醒来只有他一个人了。
手里没有蜡烛,只有一个绿色的哨子,但是他却知道那不是梦。手里的东西,是蜡烛,是给他带来光亮的东西。
他不知道那个少年为什么不愿意带他一起离开,但是他还是想要报答那个少年。那个愿意安慰他,给他光亮的少年。
顾渊后悔自己睡了过去,等他醒来他就被救了出来。当他闹着回去救那个孩子的时候,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地上只有一点绿色,那是蜡烛油。终究一根小小的蜡烛,一点小小的烛火,照亮了池鱼的一生,让他一直期待着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