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况且……人生本就是场赌博，不是吗？”
“不赌一下，怎么知道自己的结局呢。”
刘颜柠沉默半晌，缓缓开口，“不论我做了哪种选择，你的最终目的都是想让傅言背上枷锁。”
“如果他杀了你，那么所有被你杀掉的人，都可以离开副本。”
“相反，如果是你杀了他，那么能够离开副本的，就是所有被他杀死的人。”
“你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你想要的只是逼傅言做出选择。”
双方交战，傅言跟惊悚游戏，就相当于两方将领。
飞机上的玩家就好比将领身后的小兵。
哪方将领先死，哪方将领身后的小兵就会被释放。
规则是这个规则，但不同的是，他们这些玩家对傅言来说，不是作战的小兵，而是拖后腿的负累。
江澄锦和那个男人之所以会选择自杀，是因为他们不想成为傅言的负累。
刘颜柠相信他们应该也是看到了那亿万分之一的胜利概率。
而那场胜利中，没有他们……
每个人只能看到跟自己有关的画面。
他们不知道傅言是怎么离开副本的，但却知道离开的人里面没有他们。
而他们能做的，也仅仅是让结局更趋于他们心中所想的那个。
因此他们选择了自杀……
刘颜柠虽然不了解傅言的为人，但在她推演到的每一种结局中，傅言都选择让他们离开了副本。
刘颜柠现在知道，江澄锦临死前，为什么会问傅言，是救一人还是救千万人了。
倘若牺牲一人，可救千千万万人。
那么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牺牲一人。
可倘若被牺牲掉的那个人是自己呢……
又有人能泰然处之吗？
刘颜柠沉默半晌，心里有了答案，“我选好了，我选择让傅言杀了我。”
黑影闻言，发出‘嗬嗬嗬嗬’的怪笑，“真是一只聪明的小蚂蚁。”
“作为奖励，倘若你能活着离开这个副本，我就批准你离开游戏，出去跟家人团聚。”
“虽然不久之后，我就会统治这个世界，到时所有的人类都将不复存在，但临死前你至少还拥有一段跟家人相守的时光，你应该知足了。”
黑影说完，身影逐渐淡去。
刘颜柠低头勾了勾唇角，“是啊，应该知足的。”
黑影消失后，洗手间的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刘颜柠一抬眼，就对上了傅言审视的目光。
傅言提着刀，眸光锐利的站在外面。
刘颜柠心头一跳，僵硬的扯出一个微笑，“你……你站这儿干什么……”
傅言没回话，而是径直走进了洗手间。
傅言进入洗手间，反手关上厕所门，四处瞅一瞅瞧一瞧……
嗯哼，厕所里面什么都没有，一点奇怪的气息也没留下。
傅言站在洗手池前，狭长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墙上的镜子。
镜子里除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帅哥以外，什么都没有。
至于刘颜柠……
她在傅言眼里，大概跟厕所墙面的背景板差不多，毫无存在感。
傅言站在镜子前照镜子，刘颜柠则站在傅言的身后。
傅言的后背，毫不设防的朝向刘颜柠。
刘颜柠看着跟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傅言，思考半晌，作出了一个无甚意义的决定。
刘颜柠站在傅言身后，消无声息的从装备栏里掏出一把手枪。
随即以迅雷之势，将手枪对准傅言的后心。
“嘭嘭嘭”
刘颜柠对着傅言连开数枪。
可傅言却毫发无伤。
反而是她自己的手，被枪膛堵死的爆炸力，炸伤了手。
第一颗子弹接触到傅言的皮肤，瞬间被挤压变形，堵住了枪口，导致后面几颗子弹，直接在枪膛内发生了爆炸。
傅言站在镜子前，镜子里反射出的是傅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傅言盯着镜子里的刘颜柠，淡淡的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言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刘颜柠见状，自嘲的笑了笑，“原来真的杀不死你啊。”
说罢，背过身，丢掉手里的枪，叹了口气道：“为什么这么做，那当然是想让你死啊。”
刘颜柠背对着傅言，从装备栏里掏出了一把短剑。
这是她刚进副本时，攒了好久的积分才买下的。
她永远记得，她第一次用这把短剑杀NPC时的场景，腥臭的血水溅了她一脸，刀尖刺入腐肉的黏腻感，恶心的她三天没吃进去饭。
“这个地方，可真够让人讨厌的。”
刘颜柠说罢，双手握住剑柄，直接捅穿了自己的心脏。
刘颜柠在傅言身后倒下。
傅言转身扶住了她，从装备栏掏出一瓶恢复药剂。
傅言抬手就想灌进刘颜柠嘴里，刘颜柠却死死抓住了傅言的手。
刘颜柠抓住傅言的手，在傅言手心写下了一个数字‘4’。
傅言蹙眉，不解的看向怀里的小姑娘，“为什么？”
刘颜柠摇摇头，艰难的道：“我……我叫刘颜柠……如果……如果你有机会……有机会离开……请……请告诉……告诉我的父母……南……南城……孤儿院……有……有个叫宁宁……的小……小……等……等等……他……”
鲜血顺着刘颜柠嘴角流下，她瞳孔放大，胸口失去起伏，整个人没了生息。
人都是自私的。
没有人会无私到愿意牺牲自己，来拯救他人。
可若是被救的人中，有自己在意的人，那么牺牲好像也变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世界渐渐在刘颜柠眼中失去了色彩。
她双眼无神的向着虚空。
推演不是预见，没有确定的结果。
每一个稍有迟疑的选择，都对应着无数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亿万分之一的概率……
傅言，我赌你赢……
……
驾驶室里。
惊悚游戏坐在机长的位置，翘着二郎腿，不屑的看着洗手间里传来的画面。
“蝼蚁终究是蝼蚁。”
惊悚游戏挥了挥衣袖，关掉半空中的画面，阴笑道：“对，就是这样，当着他的面死，越惨烈越好，全死光了才好，嗬嗬嗬嗬嗬……”
……
洗手间内。
傅言看着手心里的血字，久久没有言语。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要往他手上写字？
写地上不行吗？
他又不是看不见。
就非要让他记忆这么深刻？
傅言碎碎念的拔出刘颜柠胸口的短剑，“一个两个的，真当我是回收废品的吗？”
“新鲜出炉的杀人凶器，两毛钱一个，五毛钱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