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珠心一下子提起来,心中浮现起那日阮月柔找她的场景。
阮月柔拉着她的手:“你只要站出来,把你那天看到的说出来,让我出一口恶气,事成之后,我就放你和你家人团聚。”
“若你不去,就不要怪我不顾念旧情,对你的家人不义了。”
妙珠现在身上背着家里几口人的性命,本来就惊恐不安,想着这件事快点过去,听到闻祈这话,泪一下子落下来:“五皇子这话什么意思?”
闻祈冷眼旁观:“酥酥姑娘赴约时崴了脚,我去接她的时候就看见你在后头跟着,一直跟到亭子那里,我和酥酥姑娘坦坦荡荡,自然是不怕你的,可你转头就诬陷我们私会,到底居心为何?”
妙珠身子一直打颤,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齿间溢出:“我......我只是去捡耳环,碰巧看见你和大小姐说话,一时好奇,就跟了过去......”
“是么?”闻祈眯起眼睛,眸子里是抓到猎物时闪出的危险的光“可是按你刚刚那般慌张,应当刚看见我们便惶然离开才是,怎么会一直等到露出马脚才离开?”
“除非,你是早有预谋?”
此话一出,整个场面寂静下来,在场的都是明白人,妙珠只是一个小宫女,做出这种事肯定是受人胁迫。
自己家里的事闹到皇上面前不多见,大家打起精神,目光一直在席上流转,时不时在阮月柔身上停顿几秒,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
妙珠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无光,嘴里不停喃喃着:“不对......我当时只是好奇。”
闻祈冷笑一声:“普通宫女看见这种事早被吓个半死了,你还有功夫上前查看,胆子倒是大。”
芸娘见形势不利,赶紧站起来和妙珠划清界限:“你这贱人,平日在府里唯唯诺诺,不料竟是这样的蛇蝎心肠。”
妙珠一脸不可置信望着芸娘,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
阮月柔借着捡酒杯之势,低头靠近妙珠耳边:“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你家里人的。”
妙珠瞳孔猝然放大,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以她一命,她家里三口人以后吃喝不愁,这个买卖,不亏。
妙珠咬着唇,朝皇上磕了个头:“奴婢认罪,是奴婢嫉妒大小姐,请皇上责罚。”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闻祈也没说什么,只等皇上发落。
酥酥却不愿,明明是被胁迫的,出身低微的就要替身份高贵的人顶罪么。
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酥酥突然开口,语气十分平静:“在府中你我打照面都很难,何谈嫉妒呢?若是有苦衷不妨说出来,你家主子疼你,自会为你做主。”
妙珠依旧摇头,拼死了要认罪:“没有苦衷,奴婢没有苦衷,还请皇上责罚。”
酥酥唇角噙笑:“是吗?那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是要今日交代在这儿,还是供出幕后主使,皇上慈悲,或许会饶你一命。”
酥酥早已经看穿了她的窘迫:“你若是有放心不下的东西,不妨交给我。”
妙珠心一沉,抬眼不可置信望着酥酥。
此刻酥酥站起来,面色凝重,与她任何时候见到的大小姐都不同,周身气场强大,让人不得不信服。
妙珠一时失神,喃喃道:“大小姐……”
阮月柔见情况不妙,出声打断:“是啊,你不就是放心不下你的家人吗?我会替你照顾好的。”
照顾两个字被念得极重,压在妙珠心上,妙珠额上出了一层薄汗。
该相信谁呢?
其实她自己也说不准如果替阮月柔抵了罪,阮月柔会不会履行她的承诺。
可她从小伺候的是阮月柔,好歹是从小的交情,倒比酥酥要亲一些。
但她与酥酥面都没见过几次,酥酥为何要帮她。
久久处于薄情之中,酥酥这份善意倒是像烫手山芋一般让她拿不准。
酥酥嘴角浅浅抿起来:“是啊,月柔是我妹妹,他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你且放心大胆的说。”
酥酥着重凸显了妹妹两个字。
妙珠突然抬起头,豁然开朗。
是啊,阮月柔连自己的姐姐都敢诬陷,怎么能指望她能时时关照自己的家人呢,比起她的薄情寡义,还是酥酥可信一点。
妙珠狠咬了咬唇,眼睛哭得发红:“是二小姐——”
阮月柔立刻从凳子上弹起来,拍了一下桌子,指着妙珠怒道:“你别血口喷人!”
妙珠终于下定决心:“奴婢没有胡说,还请皇上明察,二小姐自从上次被罚禁闭后一直对大小姐怀恨在心,看见五皇子将大小姐带回去便让奴婢跟着伺机报复。”
皇上一记眼风扫过来,不怒自威:“是这样吗?”
阮月柔扑通一声跪下:“没有的事,是她诬陷我,我从来没干过这样的事。”
妙珠给皇上磕头,如泣如诉:“知道这件事的还有竹青,皇上将竹青叫来一问便知。”
皇帝抬了抬手,示意手下人去带竹青。
不多时,台下被侍卫架进来一个姑娘,满眼惶恐。
皇帝显然没什么耐心了,问了一句,竹青没承认,之后只是挥了挥手,身边的公公便吩咐人带了刑具过来。
接二连三的惨叫传过来,在场的人脸上都写着触目惊心,对比起来,苏苏还算镇定,阮月柔早就吓得腿软瘫在地上。
竹青还没妙珠骨头硬,三下五除二功夫就招了。
阮相拍案而起:“你太过无情!酥酥她可是你姐姐,你怎么能这样污蔑她,你把她,还有我,甚至整个宰相府置于何地?”
“今日之事,我无甚可言,愧对先祖,全凭皇上处置。”
最后一句话犹如万斤之石重重砸在阮月柔和芸娘身上,这是摆明了不管她们了,要任由她们娘俩自生自灭。
芸娘大失所望,到底是妾侍,跪下来的时候身子是媚的,惹人怜爱:“此事都是我一人所为,要罚便只罚我自己吧。”
举办这个庆功宴本意是让大家好好放松一下,谁知道搞成这个局面,皇帝揉了揉眉心,声音透着烦躁:“不必抢了,阮月柔固然有罪,你身为母亲,没能教育好也有罪,你们二人自行禁足一个月便好了。”
虽说阮相已经说了全凭皇上处置,但阮相为朝廷立了那么多功,皇帝贵为天子,怎么会不知道万事都要留有余地?到底没罚太重。
“不过。”皇上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以后这种场合,妾侍,庶女,都不必过来了。”
大家都能看出来,这阮月柔真的是到头了,这种场合都是富家子弟云集,阮月柔被皇上亲自勒令不准参加,以后怕是也没什么人在和她来往。
不止如此,以前那些整日围在她身边捧臭脚的,怕是以后也对她避之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