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苦寒冰原。
这里是一片冰天雪地,白茫茫的大地,一望无垠。除了,眼前这座高耸入云的完全被冰雪覆盖的巍峨山峰。
它,像一位顶天立地的冰雪巨人,孤独伫立雪原亿万年……
南宫栖凤深深望了一眼这座孤立在茫茫冰原上的大山,没来由心生敬畏。自然造化,神妙如厮。无加修饰,无需着色,自有一种苍凉孤傲之美。
气势磅礴的雪山,仿佛擎天之柱,桀骜孤立,睥睨世间。
多年不见,仿佛老友,南宫栖凤竟莫名生出一股亲切感。然今时今日,心境已大不相同,他摇头苦笑,心里不由想到:这玄冰之下,当真便有那传说中被镇压的魔兽吗?
“唉,既然来了,就这样吧”他心有隐惧,不敢往深处多想,就这样对自己说了一句,再不迟疑,腾身飞起,向着云气之上疾飞而去。
穿云而出,呈现在眼前的,依然是记忆中多年前的模样,一片巨大的火湖。
整座山顶,像一个巨大的火山口,口阔约有三百丈,烈火熊熊,永恒不熄。只不知,这炽烈的红色火焰是以何为燃料,或者说,它本就是苍穹之外而来的无根天火,所以才千万年不熄,一如千年以前天威不减。
这是当年南宫栖凤和殊暮游历世间,无意间发现了这座传说中的火湖冰山。
这山名为冰火之歌,名字倒也奇怪,不过却很贴切。那传说中的玄冰就在火湖的中心位置,这是他们兄弟二人亲眼见过的。
若非武功修为高深到一定地步,常人若不用巧,是绝无可能接近湖中玄冰。不知是何种神奇玄妙的原因,这直能焚化金铁的熊熊烈焰,却烧不化湖中玄冰。
玄冰不大,对于仿佛无边的火湖来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它高仅有七尺,是一四人合抱粗细的方柱,晶莹剔透,如最纯净之水的结晶体。无根无基,就这般伫立在湖心处的一块小平面上。
平面为圆形,黑色,光滑平整,约七尺方圆。其圆周之内有晶尘飘舞,那是空气中被冻结的微尘,晶光闪闪,五彩缤纷,闪烁不定。烈焰四周怒吼燃烧,却无法欺近圆周之内分毫。
玄冰之柱周身似有流光伸缩不定,若隐若现,仔细观瞧,却仿佛又忽然间消失不见。如此玄而又玄,巧夺天工莫过于厮。又或者说,它本就属于天外神工,浑不是人力之所能及。
一时神往的南宫栖凤赞叹之余,不禁想到如茵现况,一阵心酸,泪光浮现。他升起结界,再不愿耽搁片时,向着那湖心的方向飞掠而去。
所过之处,烈焰狂分,偌大的火湖,竟被这飞驰中渺小的光球生生犁出一道两丈宽的黑色犁沟。眨眼间,再度合拢,恢复如初。
南宫栖凤一身修行不若等闲,不消片刻便已落脚于圆周之内,足尖沾地,更不迟疑,虚空向着冰柱一指,结界分出,转瞬间便已将玄冰之柱完全罩住。右手一引,玄冰飞起,两个光球,一前一后,由前者所发一道细细光索一路牵引,向着来时的方向如电飞去。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就在他刚刚飞至火湖边缘之时,无徵无迹之下,忽然异变陡生。
天势猝然一震!
虽早有心理准备,仍然胸口一窒,接蹱一阵心惊。就听身后湖心处突生异响,仿若山岩突然间被硬生生撕裂的喀隆隆声,沉闷无比。却似无孔不入,隐有回声回荡在这仿佛无边的火湖之中,连绵不绝,冥冥中似伴有声声厉啸,似猛禽怪啸传自遥远的天边,又似九幽鬼唳,自地底深处凄厉而上。厉啸阵阵愈加清晰,整座大山似乎也随着那越来越大的怪啸声,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火湖之中的无边烈焰,也有异变,仿佛是湖面突然间生起了大风,炽烈的狂风呼啸而起,如与那仿佛是地底深处传来的怪啸声相呼应一般,炽烈火焰突然拔高十数丈,更疯狂舞动,火舌狂烈吞吐,像是热烈欢呼,狂欢迎接那未知者的到来。
南宫栖凤大大震骇,险就身魂不一,心下暗惊:此等灾象,直如末日之前奏!天地之威谁过于此!哪里还敢有所留力,瞬即全力催动毕生内力,只求在那未知而大而可怖的危险到来之前,万幸能脱得了身。
陡然提速的南宫栖凤不过刚刚掠出湖边五丈,突然山体之中隆隆巨声陡削炸响,如雷轰,似山崩,如狂怒的巨兽恨怒交加,咆哮不止,前一刻仿佛还在大地的地底深处,转眼间竟已至山体之中。来势不减反疾,南宫栖凤大惊之下,内力已是殁命催逼,亡命飞逃。饶是如此,就在他不过刚飞离山顶云层之际,又是一声山崩地裂之巨响,何止震耳欲聋,连体内经脉竟也随着这伴之而来的天势剧震而气血翻腾,险险一口鲜血便喷将出来。
还好,毕竟他内功深厚,狂转内息,连压再压,勉强算是在间不容发之际,压制住了翻涌的气血;却也已是面色惨白,只此一个不算回合的回合的开场式隔空交手,几乎失速的身子转眼间便已摇摇欲坠。
耳听身后,凛冽之狂风大作,心下更是震骇到无以复加。只可惜速度已催发到了极至,快无可快,只能听天由命。却不料眼前突然漫天红光一闪,似乎毫无间隙地,紧接着一声更大过之前的惊天巨雷陡然炸响,竟同时伴随着一股大无可大的威力无匹的几乎是有形有质的凌厉气波瞬间而至,眨眼间竟将两个仿佛水中泡泡的一般的结界生生陡然向前更加速推进百丈有余。
南宫栖凤身子剧震,再护持不住心脉,噗地一口鲜血喷撒而出。结界登时闪了几闪,弱而再弱,即时几欲崩溃。南宫栖凤只觉双眼一片乌黑,一时完全失明。
这一时,突如置身死荫幽谷的南宫栖凤只凭着本能,不断狂催内力,凭借这一推之势,重叠加速,借其巧力更快疾向前飞驰。
无援无助的南宫苦人心中默祷:只求天意不要弄人,千万别偷鸡不成蚀把米,赔去夫人再折兵。
平时低调,隐山遮水,此时方显他修行之深厚。内功在几番搏命般的催持之下,却也发挥出了超过自身鼎盛时期实力,堪堪已是飞出了千丈之外。
结界一阵剧烈的晃动过后,崩然消散。一人一冰如高空坠物,疾速划过一蓝一白两道弧线,片刻之后嘭然坠地
前冲惯力作用之下,地被撞出一道且深且长的白色沟壑,愈前愈深,激起雪花冰尘无数。
还好不是石板地面,否则只怕凭着这一撞之威力,此刻的他还当真不好消受了。
南宫栖凤一身修行,却然非同小可,虽然摔得狼狈,幸而并未伤及筋脉。前番吐血,也不过是剧烈震荡之下牵动内腹所致,看似夸张,实无大碍,稍加调息便可恢复个八九不离十。
他咬着牙爬起身来,浑身上下自是疼痛无比。抬起右手护住脖子扭了几扭,卡巴几声脆响,登时舒服了许多。他抻身长呼了一口浊气,抬头向雪山望去。还未定神,突见红光再闪,比之先前亮度更有过之倍余!
但见那山顶火湖之中,红光闪过,一道几乎与湖口同样粗细的赤红中更带明黄的炽烈岩浆之柱冲天而起,几欲刺破苍穹,穿透而出,直直射向那未知的天外。
南宫栖凤震骇之下,竟是忘了自己还在生死危急之关头。直到一股热浪扑面袭来,灼面如烧,方才惊醒。
天地之威,乃至于厮!
此刻方见识到天灾之恐怖,只见漫天飞灰乌烟,已是遮天蔽日,无数或大或小的火流星漫天席地而来,直有焚天灭地之威势。
危急时刻,紧要关头,南宫栖凤却是不敢腾空,唯一的逃命之途,只有贴地狂飞,闪转腾挪,忽上忽下,躲避那从天而降的火球袭击,另一方面还要顾着那块几乎是拿命还没有换来的玄冰。如此一来,应付起这漫天的火雨,当真是吃力之极险象环生,端得是命悬一线。好几次眼看着就要命丧火球之下,每每在火球将要及身之际,凭借着高深的道行,敏锐的本能,几乎是在火球罩下的一刹那间,生生将身子扭转横移开去。饶是出死入生,却也时不时被零星飞溅的火点击中,触体的一瞬间,已然烧穿着火点的衣物,登时一股钻心蚀骨的剧痛自落火点传来,似还伴随着滋滋拉拉的细微烧蚀声响,若非有内力密闭周身气息,只怕若是身子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下,早就变成了火人也未可知。
此时此刻,自然还不到自哀自怜的时候,再说也由不得他细细体会这诸般痛楚。凭着一股执着的信念,又或者是老天终究还是网开一面放过了这窃盗贼人。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山呼海啸之声渐渐低沉,漫天火雨渐渐停歇,偶尔有零星火点从天而落,却已无法再对他造成威胁。
又飞了好一阵子,当微弱的日光自身侧的地平线稍上撒落而来的时候,南宫栖凤一直紧绷着的精与神才慢慢缓和了下来。他转头看了一眼那仿佛变得很小且无半点温度可言的凄冷日头,面上神情也因之慢慢放松了下来。他甚至觉得,这日头仿佛突然也变得柔和温暖了起来。
似已劫后余生的他深深吸气,一股浓烈的彻骨冰寒直灌入胸,端得是清爽无比,仿佛还带着些许从不曾品味过的清甜气息。当然,这也只是对于他这等高人来说,如此天寒地冻之极寒之地,倘若普通人在此,只怕空气还没吸入胸中,便已凝结成冰也未可知。不觉间,飞行速度已随着精神的放松,也放缓了下来。
南宫栖凤魂体渐渐重合而一,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兀自在怒喷着的寒冰火山,已经很远,远到足以看清这旷世奇景的全貌。
冰火两重天。那冰,那火,那雾,那烟。
像冰,像火,像雾,像烟,像云,
闪电如网,又如恶魔的血管,在浓稠的狂涌翻滚的灰乌烟云中频闪频耀,频隐频现……
如此之远的距离,那大地之烈怒之威,依然让他感到触目惊心,胆战心寒。
他五体及地,对造化之敬畏之心油然再生。
岂不知,危机远远还没有解除。
正当他面对天威,再要大发感慨之际。忽然一声尖锐之极且声如磨铁般的厉啸轰然自头顶上方铺天而下,几欲将他的耳膜撕裂,以至于他竟本能地缩头捂耳。大骇之下本能抬头向上望去——却只见半空之中一片火海,几达百丈,如一座无可抗拒的天降大火山,迅疾无比地当头压下,并伴随着风雷呼啸如亿万闷哨齐鸣!
距离还在百丈之远,遮天下扑之炽浪已然酷热难耐。而方圆数百丈之内,地上冰雪几以目力不及反应之速度迅疾融解,继而成汽如水雾升腾,竟已是滚烫无比。若非正身处生死关头,定然看出,如此绝无仅有之奇景,举世无双,实乃万年难遇,生平仅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南宫栖凤顿觉气闷难当,端得是才入冰原又进火海。不过这气怕是来不及生了,逃得性命才是最最要紧。
连番遇险,却已临危不乱,不知是不是他心里已然麻木只下意识地竭尽全力催动内力逃命,又或者他当真已处乱不惊,还是处惊不乱,当这突从天降的如此巨大的火山当头压下之际,在火海与水汽交接之处,其人不经思想,身形早已化做一道蓝芒,在浓浓水雾中一闪再闪,就在那火山堪堪撞上地面的间隙间,生死一线之际,硬生生从那火山底部脱出,当真是险之又险。
然而那大山一扑不成,遽然发出一声震天动地之狂啸,竟是充满了恼恨狂怒之意。
南宫栖凤急急逃命之间,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形像画面——硫磺鸟!
正当此际,忽听身后劲风呼啸,又是一股沛不可挡漫天卷地的灼热气浪怒啸翻滚而来,竟是比他飞行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一瞬间面如死灰,终陷切实绝望的他,心里不由得暗道了一声:死了!
此刻想要逃脱已然不再现实,情急之下身形急顿,顺势转身双掌齐出,半生修为已然全部灌注在双掌之内,如电推出,瞬间在身前结出一道七彩光墙,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下一刻,那熊熊燃烧着的气浪与光墙轰然对撞,声若惊雷,刹那间烈焰四射,彩光弥散,直如天女散花,一时无两。
火光散尽,彩光消弥。南宫栖凤面色苍白已极狂喘带咳,艰难抬头,这才看清,撞在地上的这座大山当真便是传说中来自地狱烈火中的硫磺鸟,简直跟图画中一模一样,也不知前人是如何得见这可怕的存在而依然有命把它给画出来的。
这亘古魔兽(也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魔兽),浑身上下烈焰熊熊,白黄火光耀眼夺目,几不能辨认其体形。也不知是烈火将它燃烧还是它就是烈火的本体,亿万年也不曾熄灭,真不知它体内到底有多少燃料,又或许它根本不需要燃料。天之奥秘,匪夷所思,何止是叹为观止。能将此魔物创造出来的,一定是大而可畏之存在。
虽名中带鸟,说它是鸟也不贴切,其虽有几分长得象猛禽之类,怪异之处却在于,此魔物竟生有双头,而双头长相又截然不同:一颗头象雄鹰,口中却生有巨大獠牙,而头顶之上却生有类似于凤冠模样的羽状物,呈扇面形状,共有七支,遥看之下,居然像是活物,俱能够自主扭动。
而另一颗头比较像真正的凤凰,只不过是只火凤凰。然而那火凤之头的双眼却没有半点火焰,反而是两个巨大的漆黑而深邃的黑洞,细看之下,似乎内中还有异动,诡异之极。一望之下直令人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此刻它突然展开双翅,好像是示威一般,恼恨愤怒之意再明显不过。而它双翅一展之下,几达百丈,庞大的身躯直如一座大山,不禁让人心生一股强烈至极的压迫感。此时它的双脚深深陷入地下,不得而见,也不知是何种模样,想必也决然是一副杀戮凶悍模样。
两击不中,这魔物反而不再急于攻击。虽更加恼恨,却似乎突然留心了起来。只见它那如鹰巨头微微扭动,仿佛是审视了一下南宫栖凤,而后又看了那玄冰一眼,忽地一声仰天长啸,显然愤怒已极,单凭这一点异动便可看出,此魔物与这玄冰当真有不共戴天之仇怨,非你死我活不可化解。
老友相见,分外眼红。不过另一双眼更黑,黑如实质。
只这一个动作,南宫栖凤已然明白,这魔兽被玄冰镇压在这火山之下不知有多少年月,早是积怨已深,不想还有出头之日,如此深仇大恨,若不得报,如何能够释怀。一念及此(大概也许差不多它应该就是这般想法)又是一声振翅狂啸,姿势稍稍一顿,仿佛是在积蓄能量。
不料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当口,南宫栖凤明知不可为却也要先下手为强,刚才早早蓄势待发,只等这一刻猝起发难,出其不意之下,看能否争取哪怕是一星半点儿宝贵的时间也好,能逃一刻是一刻。至少,临死之际,也能离月妹更近几尺。
眼见这魔兽就要再度攻击,其不料突然间再生异变,霍然之下面前一片光影凭空爆现。魔物才膨胀到极致的身躯忽然一滞,竟硬生生慢慢又缩回了原状。
忽见它两颗脑袋向两侧歪了一下,双双目直视前方光影,目不转睛(许是目不转睛,我就觉着它四目发直,也看不出它是不是目不转睛),仿佛是要细瞧瞧这突如其来的东西又是个什么情况。它仔细打量了一下,似迷惑不解,摇了一下头,忽地对望了一眼,似乎也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迷惑之意。
正这当口忽地光影又闪,竟一下子扩大到其身躯大半之大小,这魔物一时没反应过来,反而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了一跳,竟是不由地向后缩了一下身子。
此时光影已然现出真容,竟是在南宫栖凤全力催动之下而结成的一面由千万道气剑组成的光墙,上下左右全方位挡在硫磺鸟面前,使其避无可避。
硫磺鸟正待要有所动作,却见万剑齐发,向自己全方位迎头激射而来,无奈它身躯太过庞大,已然是躲闪不及,眨眼间便给这密密麻麻的气剑给扎成了毛兽。
这魔物吃了一点点小亏,登时怒不可遏,狂吼一声,身上烈火忽地一盛,转眼间便已将身上毫毛焚烧了个干干净净。再待攻击时,却发现,敌人觑了个难得的空当,两腿抹油开溜,已逃之夭夭。
然而此等魔物,恐怖实力又岂是渺小的人类可比,一个定神间便已看出其遁逃方向,狂妄之极地厉啸一声,再不迟疑,忽地双翅一振,随即腾身飞起。看是身躯庞大,却是极其灵活,轻轻松松便已飞至半空。
南宫栖凤处心积虑用巧之下所得来的宝贵的逃跑机会,不消多大一会便再度化为乌有,一身道行神通在这等魔物面前,眼瞅着也不过仅仅一个螳臂挡车的笑话罢了。
天空忽暗,心下拔凉,几分酸楚,几分悲伤,
不禁有泪流出,顺着脸颊滑落,飘向身后,那泪滴一但离了他的脸,便化做小小冰晶,在起伏不定的凛冽寒风中,飘向不知名的远处。
“月妹!我想你——!”
凄凉而孤单的叫喊声从他口中发出,有几分悲壮,几分哀伤,更多的,却是思念。
那思念,深,而且长……
飞行当中,他已闭目待死,只是心中那份强烈的思念,却是那般火热,甚至那硫磺鸟身上的烈焰,第一次的,那热度,也逊色了几分……
他却不曾发现,身后,即使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依然不舍放手的使命,悄然之中,有光华狂热流转,似乎正印证了,呼应着,他心中,那强烈的思念。
灼热气浪,当头罩下,避无可避。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月妹,正殷殷切盼着他的到来,直到看见了,跳上了他的身子,尽情缠绵,尽情放纵,千般温存,万般柔情,风情万种,千娇百媚,含羞带怯,欲拒还迎,奇位巧姿……
紧紧相拥,再不分开。
好久好久,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张开了眼睛。原来,刚刚,似那一瞬息,不过是自己的痴人之梦。
他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似微笑,却满了苦涩。
“我死了吗?”
他这般低低问了一句,是死了吧,不然又怎么会如此寂静。
为什么我死后还停留在这冰雪的世界,我要到哪里去,永恒之中吗?
在永恒当中,我还能再见到月妹吗?能吗……?
有泪,无声滑落,化作冰晶,折射着微寒日光的七彩颜色,为这冰雪的天地又添了几分色彩,转眼,又湮灭在这白色的世界。
有一道光,细细的光,像一根银色的丝线。
从玄冰上射出,直射向头顶那一片巨大的阴影。在接触到那阴影本体的一瞬间,闪了一闪,随即湮灭,消失无踪。
热浪无声无息地消失,仿佛从未来过。
在飞行着的蓝影背后,天穹之上,永恒之中,有一道光幕无徵罩下,将那座悬浮在半空之中的巨大内燃炽火的冰山笼罩其中,缓缓上提,片刻加快,一快再快,又快。蓦然间消失不见,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万籁复寂的冰雪天地间,
回荡着一句心底的呼唤:
月妹,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