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陆老爷说话的音量越来越大,说到最后连鼻下留着的一点胡须都跟着颤抖,样子像极了一只气呼呼的猫。
二人听着这话几乎是同时蹙起眉头,男人的这一番说辞实在让人心中不愉快。
秋子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默默站在屋子边角的仆从,六七个下人竟没有一人露出哪怕诧异的表情,都神色自若地站在原地,看来是早已受其荼毒,已经麻木了。
唉……真是可怜。
秋子宁心底生出一阵苍凉感。
“陆老爷。”王新打破沉默开口道。“能带我们看看令千金吗。”
“好好好,我正要问问二位看是不是处理方法有问题,怎么女种就总投胎在我陆家呢?”
陆老爷忙不迭呼喊门外的仆人:“老李!带二位神人看看去,看看可有什么不妥?还有,把九房那贱人的种也一并交给二位,看着怎么处理妥当。”
秋子宁看着面前不停朝门外招手的陆老爷,提到女儿这人不知为什么有些激动,脸上垂下来的肉都跟着抖。
“处理?”
秋子宁注意到男人方才的用词,边靠近王新边压低声音:“我有很不好的预感,那些女孩子生活的应该不太好。”
“嗯。”王新点点头。“所以我才说想看看她们。”
秋子宁有些意外地看了王新一眼。
“走。”
王新示意秋子宁跟上,先一步跟着老李向外走去。
秋子宁临出门前回头瞥了一眼陆老爷,后者已经坐回原位,目光却依旧阴鸷地紧紧盯着她露在外面的腿。秋子宁咬牙,压下心头怒火,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你,去把九房的抱来交给神人……”
秋子宁赶上二人的脚步,就听见前面老李给一旁的下人嘱咐着。
九房的抱来……婴儿?
身旁王新拍了拍她,秋子宁回过神来,看见王新悄悄递给她一团东西。
“我看这院里的人都是老封建,你找个机会穿上,咱们办事方便一点。”
秋子宁伸手接过那一团东西展开,竟是一条裤子和一件长袖衬衣。
她当下抖搂开宽大的衬衣直接穿上,又瞅准路过院子拐角处时其他人不注意,麻利地套上裤子。裤脚长了很多,秋子宁利落地把裤边卷了好几道弯。
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几人的步子,秋子宁边挽着袖子边低声对着王新说:“女孩们处境估计很不好,待会要救吗?”
“过去看情况,先看看能不能救,随机应变,还有……”王新说到这,郑重其事地看着秋子宁。
秋子宁微微睁大眼睛。
“你等会千万别冲动,现在在人家院子里,不比在外边。”
秋子宁点头。
老李带着二人在院子里穿梭,周围的房屋逐渐变得矮小,装饰也不如前面院子里精致,显得十分粗糙。
“管家!管家!”
身后传来急促地呼喊声,几人回头。
只见一仆从怀里抱着个蓝色布包,急匆匆地跑到老李身边将布包递出来。
看见熟悉的蓝色的布包,秋子宁心头一跳。
跑来的这仆从半躬着身子,看不清样貌,却能看到不知为何浑身在微微发颤。
“九房的?”老李拖长了声调,并不伸手接过。
仆从身子埋得更低:“是。”
“那直接给二位神人吧,给我作甚?”
仆从闻言转向离他较近的秋子宁,两只胳膊颤颤巍巍地递上布包。
秋子宁面色难看,但双手仍旧不受控制一般地接过那一团东西。
布包比想象中要沉一些,秋子宁不自觉向下吃劲,布包上空搭着的一块布头因为惯性掀开来。
秋子宁低头,布包里赫然露出一个早已死去多时的婴儿头。
“呕——”
一旁将死婴抱来的仆从似乎终于忍不住开始干呕。
秋子宁浑身上下像瞬间被电击过,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就要将死婴扔出去。
一旁的王新端详着情势不对,眼看着布包就要滑出,当即伸手接了一把,将包着死婴的蓝色布包托回自己怀中。
两人的一番动作使得老李和一旁的仆从都有些诧异,回不过来神似的看着眼前二人。
秋子宁回忆起她先前在塔上的小洞口处看见的那被血染红的蓝色布包,和方才手上的布包分明连花纹都没差,转念又想起王新说塔里的恶臭味,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泼下,一瞬间浑身发凉。
那个塔里密密麻麻摞着的难道是……
秋子宁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
王新咽了口唾沫,伸手将上层的布料全部揭开,露出死婴完整的模样。
是个女婴,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死亡的。女婴全身呈现出一种紫红色,上下布满了黑斑,离她最近的秋子宁甚至能看到女婴稀疏的发丝间发黄的胎垢,显然是刚出生不久。
“这婴儿……是什么时候死的?”
王新看着老李,目光锋利,周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昨日晚间吧。”
“我问,是在肚子里生出来的时候就是死婴,还是生出来后才死的。”王新面部表情十分严肃,眉毛深深皱起,眉间沟壑形成两道阴影。语气十分平淡,但在场人都听出来话里带着的怒意。
老李看见王新这副模样,呆愣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是生出来之后,老爷勃然大怒,就……就叫人给掐死了。”
秋子宁脑袋里“轰”的一声响。
老李继续说着:“神人,还是说……还是受得趁女种还有气的时候给些折磨?才能让女胎不要再投到陆家?”
“之前的女婴呢?”
王新这话已经说的咬牙切齿。
“我带二位去看。”老李着急忙慌的在前头开路,嘴里还不忘念叨着:“莫不是我处理这方法有问题?坏了,现在要补救也没得法,这可怎么好……”
秋子宁牙关忍不住打颤,看着前面脚步匆忙的老李,眼里充满着震惊过后难以明说的情绪。
二人硬着头皮又跟着老李穿过几个院子,停在一间房门外的小房子跟前,期间那死婴一直在王新怀里抱着。
红砖砌起来的小房子和现代的公厕差不多大小,墙角处结着大大小小的蜘蛛网。
秋子宁进了院门就闻到一股骚臭味,很像是农村老家的旱厕的味道。
“这里是?”
见老李在这停住脚步,王新挑眉。
“还望二位不嫌这污浊,这是上一位神人来时给的几个法子……”
老李招呼着院子里的仆人:“去,去把桶抬出来。”
两个仆人低着头一前一后走进房内,不多时就提着一个低矮的木桶走出来,木桶里看着像装满了液体,底部还渗出来一些,把桶身二分之一地方浸湿,显得有些斑驳。
随着木桶被抬出,一股臭气熏得直窜脑门,现场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捂住鼻子。
仆从将木桶放在众人面前。
秋子宁和王新抬眼朝桶里看去,屎尿装了满桶,恶臭熏天。桶里随着粘稠的液体晃动竟露出一个婴儿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