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南越的战场,犹如踏入了一片混沌的旋涡。
那战场上的血雨纷飞,犹如梦魇中的场景,让人不禁怀疑这是否就是传说中的地狱。
每一步的前行,都仿佛是在跨越生与死的边界,感受着那冰冷刺骨的恐惧和绝望。
白良入军,从一个小兵开始。
军中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热血沸腾、斗志高昂。
相反,这里充满了死寂和沉重。
走在营地中,白良看到的每一个人都是眼神空洞、面无表情。
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的不是对胜利的渴望,而是对战争的厌倦和对死亡的恐惧。
偶尔从一些营帐内传出的笑声,也显得那么苍白和无力,仿佛是这无尽黑暗中唯一的一丝慰藉。
又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役后,白良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两边是刚刚一同冲锋陷阵的大秦军士。
他们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无奈。
一名胡子乱糟糟的青年,看着那些正在打扫战场的袍泽,忍不住对一旁的白良问道:“良,你说我们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助,仿佛在寻找一个答案,一个能够让他们摆脱这无尽苦难的答案。
“六国灭了,天下一统了,皇帝陛下曾说,要让这天底下再也没有战事,可为何现在依然还在战?”
他的话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我想我母亲了。”那名青年突然低下了头,声音有些颤抖:“我想活着回去,不想死在这里。”
听着他这些话,一旁的袍泽纷纷默然不语。
他们又何尝不想念自己的家人?
又何尝不想活着回到那个温暖的家?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停不下来的。”
一个老兵抬起头,看着天空缓缓地说道,“只要一停下来,就完了。”
白良特意看了那人一眼。
大秦已经停不下来了,在战争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早已到了强弩之末。
这个庞大的皇朝在战争的泥潭中越陷越深,已经无法自拔。
想要不崩塌,只有不停地征战。
那位大秦的皇帝,同样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他不断地发动战争,试图通过战争来巩固自己的统治,维持这个皇朝的稳定。
白良拿出一个水壶喝了一口,他什么也没有说,因为这玩意儿是当初他教给苏蓉的。
大秦只是在大景的基础上,学习改进了一下而已,归根结底造成这一切的还是他。
不对,也不是他,而是选择了使用这一方法的人。
……
大秦,咸阳城,巍峨的皇宫中,气氛庄重而肃穆。
金碧辉煌的殿堂内,皇帝陛下正端坐于龙椅之上,专注地批阅着堆积如山的竹简。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每一笔、每一划都透露出他对这个庞大皇朝的严谨治理。
这些竹简,记录了大秦的方方面面,从赋税徭役到边疆战报,无一不是国家大事。
皇帝每天都要批阅一百二十斤的竹简,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几乎是无法想象的工作量。
然而,对于这位大秦的皇帝来说,这却是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坚持。
管理一个如此庞大的皇朝,需要的不仅仅是铁血手腕和英明决策,更需要的是远超常人的毅力和耐心。
这位皇帝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自律和勤奋,不敢有丝毫懈怠。
不多时,蒙恬从殿外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疲惫。
“臣,参见陛下!”
蒙恬是跑来禀报南越战况的。
“是蒙卿啊。”皇帝放下手中的竹简,接着问道:“南越如何了?”
“回陛下,南越战事一切顺利!”蒙恬如实说道。
皇帝点了点头,接着起身,道:“蒙卿,陪寡人走走。”
“是!”
两人漫步在皇宫的花园中,周围是盛开的花朵和翠绿的树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皇帝望着池水中的鱼,突然问道:“蒙恬,你觉得大秦如何?”
蒙恬微微一愣,随即回答道:“大秦一统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如今是古今未有之盛世,也只有人皇夏之时才能与之媲美。”
皇帝默然不语,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鱼形玉佩,呢喃自语道:“是啊,古今未有之盛世,一切皆出自寡人之手,可为何寡人却一点也不开心呢?”
蒙恬看着那枚鱼形玉佩,只觉得越发熟悉。
他心中一动,斗胆问道:“陛下,您这枚玉佩是?”
皇帝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是寡人的母后留给寡人的,怎么了?”
蒙恬心中一凛,但他还是如实回答道:“臣以前好像看到过一模一样的一枚玉佩。”
他的话音刚落,皇帝便愣住了。
他紧紧地盯着蒙恬,问道:“你确定?”
蒙恬目光一凝,顿时意识到了什么,郑重道:“臣以人头作保,此事绝无虚言!”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握住那枚玉佩,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仿佛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半晌,他才沉声道:“找到他!带来见寡人!”
“是!”
……
南越,蒙恬找到了白良。
当他看到白良那枚鱼形玉佩的时候,就已经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公子良,你是大秦皇室,是当今陛下的子嗣!”
“回归皇室,你将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甚至将来继承这庞大的帝国!”
“我会成为你最锋利的矛,最趁手的剑,去吧,实现你的野心!”蒙恬单膝跪地,目光尤为坚定。
当然,在回去之前,白良还要在南越历练一番。
这是那位皇帝的安排,也是蒙恬的建议。
再后来,白良统领大军,征服了南越,彻底将这方土地纳入大秦的版图中。
公子良回归咸阳,成了皇帝陛下最宠爱的皇子。
只是,白良觉得累了。
这场游戏,该结束了。
白良站在咸阳外的山上,俯瞰这座巨城。
“看的越多,烦恼也就越多,冥王怎么能有烦恼呢?”
所以,他决定慢慢遗忘这数十万年来的记忆。
“冥王大人,需要备份吗?”幽冥塔的声音响起。
“嗯,可以保留一部分。”
“好的。”
幽冥塔将白良所经历这数十万年的记忆,保存成一个个单独的世界,存于塔身中。
白良转身离去,身影越发虚幻。
而回去的公子良,真正属于了这个时代。
……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不知又经过了多少载的流转。
大秦皇帝陛下再次巡游,他来到了邢台沙丘,这片困龙之地。
沙丘之上,风卷黄沙,漫天飞舞。
大秦皇帝陛下巡游至此,在途中,他突然大病一场,病势汹汹,令人措手不及。
龙榻之上,皇帝陛下面容枯槁,昔日的神采已然不见。
他望着天空,那空洞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不甘。
他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了。
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心中所想的并非是自己的生死,而是大秦的未来。
“寡人,终是没有得到长生。”他喃喃自语道:“大秦……大秦……”
到了他这个位置,到了他如今的地步,怎么可能想不到大秦今后的结局?
正是因为清楚地知道这一切,所以他才执着地追求那长生药,渴望那长生不老。
皇帝很清楚,在他的子嗣中,无一人有他这样的能力可以一人镇住一个皇朝。
若他死去,那么偌大的秦帝国,将瞬间分崩离析,陷入无尽的混乱之中。
为何,会变成这样?
为何,结局依旧难改?
难道这一统天下之事,他做错了吗?
若秦不一统天下,这片土地上还有多少年的征战不休?多少百姓将涂炭于战火之中?
皇帝缓缓抬起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抓不住。
他想做的事情太多了。
但这一生,却又太短了……
一缕风吹来,掀开了帘帐的一角。
那风似乎带着一丝寒意,又似乎带着一丝怜悯,轻轻地拂过他的脸庞。
皇帝陛下微微闭上了眼睛,那抬起的手再也无力支撑,重重地垂落了下去。
春风若有怜花意,可否许我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