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卞国临汐,此处的风景却是别有一番艳丽的色彩。
初春的郊外,万紫千红,绿柳成荫,涓涓细泉沿着曲折的山间小路缓缓淌下,滋养万物。
一名暗探御马归来,匆匆跑进殷族营地。
随后,尹涟便兴奋地从营帐外走进来,眉眼难掩喜色。
“殿下,裴少傅预料的果然不错,不止临汐,还包括它周围的整个东部一带都发生了程度不一的饥荒。”
若是此时以临汐为突破口,定能一举攻下卞国皇城。
殷战坐于上位,浓眉微锁,脸色深沉得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经过这三年,他早已练就了一副冷漠的面具。
“派人去盯着,发生什么变动,一定第一时间来报。”
尹涟抱拳道:“是!”
就在所有人都悬悬而望之际,川仔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殿……殿下。”
见到所有人都在,他慌张地将手中的信纸藏在身后。
只不过他的演技和动作都太过拙劣,一眼就被看出了不对劲。
殷战寒眸一凝,这狗奴才,三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尽会丢他的脸。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有话直说!”
川仔瘦小的脸上露出明显的窘色,两撇浅浅的八字眉用力地垂下,支支吾吾半天。
“这……我……”
殷战浓眉拧得更紧,薄唇抿成一条刚毅的直线,冷眸一压,就吓得川仔将话脱口而出。
“向……向黎公主被送去北齐与齐世子和亲了,世子说您现在赶过去阻止还来得及。”
当他把话全部说完,眼睛已经吓得紧闭了起来。
殷战蹭一下站起来,高大挺拔的身子瞬间将营帐衬得如此窄小。
他猛然想起之前齐秦天说的那句“或许不久之后你就会再回来的。”
该死,那家伙在耍他!
他早就知道和亲一事,现在把消息送过来,就是故意逼他在向黎和攻城之间做出选择。
尹涟与尹岳均面色骤紧,异口同声地劝道:“殿下,三思啊!”
这时候若是出了乱子,他们几个月甚至整整三年的准备都前功尽弃了。
两人带着乞求的目光深深望着他,势必让他立刻做出抉择。
殷战眸光沉了沉,握拳思忖。
若是不能为惨死的殷国百姓报仇,他枉为人君;若是不能为父王母后报仇,他枉为人子。
但若是没有了向黎,他今后便唯有复仇与永恒的孤寂。
所以,他不做选择,两者都要!
思及此,他转身拿起长剑,坚定向营外走去。
尹岳还想劝阻,“殿下……”
却被他硬声打断,“我会在定好的攻城之日之前回来。”
说罢,他便带领一批精兵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尹岳虎目深沉,忧虑地望着殷战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想:殿下性子太过重情重义,也不知是好是坏!
此次去抢婚,只怕是又要将北齐国得罪了。
—
蓝国的队伍已经进入北齐境内,他们明显感觉到北齐的气候比蓝国还要严寒。
泠朵缩着脖子,鼻子冻得通红,双手紧紧环抱着宝剑。
画眉鸟窝在她脖颈处的绒毛雪披上,翅膀裹紧自己的小身躯,紧闭双眼。
“公主,您冷不冷啊?”泠朵对着花轿内的人问道。
南宫向黎正拿着头上的发簪一点点划破粗绳,满脸警惕的神色,额上甚至沁出了一层薄汗。
闻声,她咬牙答道:“不冷。”
可这重重的答复在别人听来却是她在嘴硬。
前面的嬷嬷穿着厚绒大氅,斜眼观察着她们的对话,她鼻尖轻哼一声,暗想道:就由她强撑去吧!
北齐地域辽阔,但人口稀少,因此有很多荒芜之地。
夜间,由于周围没有旅馆,他们只能在原野上休息一晚。
四处燃起冲天的火光,煮热酒,烘烤身子。
唯有南宫向黎一人留在了孤冷的花轿内,她已经解开了手腕上的绳子。
今夜正是逃跑的绝佳机会!
她一定不能放过。
她继续磨着脚上的粗绳,心中腹诽:这到底是哪个人才系的绳子,也太结实了。
正思忖着,轿外突然传来兵马的铁蹄和嘶吼声。
紧接着,便是两军交战的厮杀声,惨叫凄厉。
南宫向黎的心蓦然被捏紧,柳眉紧蹙,泠朵还在外面呢!
想到这里,她手里的动作更快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中焦灼的气氛越来越浓。
就在最后一缕粗绳被划断后,外面的打斗声也逐渐停了下来。
她屏息凝神,不敢动弹,心里升起一丝不切实际的期盼。
会是谁?是他吗?
一道沉重的脚步声慢慢逼近,铁甲细细的嘶磨在静谧的夜空响起。
他久久地停在花轿前。
隔着一道车帘,两人紧张地对望。
最后,长剑挑开车帘。
一双长腿缓缓映入眼帘,鲜血顺着银甲淌下,被衣着紧束的身体十分精壮,窄腰宽肩,有力的长臂执剑。
面上一张青面獠牙的可怖面具,一双隐忍的寒眸还有淡淡的杀意未褪去。
他比三年前更有男人味了。
南宫向黎抬头久久地注视眼前高大的男人,一双凤眸泛着晶莹的水花,精致妩媚的小脸楚楚动人。
殷战上下滚了滚喉结,垂眸一扫她已经被磨断的粗绳,捏着发簪白皙纤嫩的小手被戳出几个血洞,染红了绳结。
他狠了狠心,转身离去。
他要做的事太过危险,他不愿意把她卷进来。
南宫向黎强撑起久坐后酸痛的身体,向外追去,却见他已经骑上了马。
“殷战——”
她惶急地大喊一声。
马背上那人蓦地长身一僵,停在原地,诧异她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她越过尸山血海,拖着嫁衣,走到他面前。
看着他冷峻的眸子,伸出纤细的长臂,温声道:“我想跟你走!”
殷战心间一颤,寒眸宛如破冰的碧塘,瞬间生出暖意,斜视那只举起的素手。
他还是不忍心拒绝她。
大掌握住那只莹白的手,长臂的肌肉一紧,一把将她拽到自己怀里。
她发间的馨香钻进鼻腔,一下安顿了他激荡的心。
“驾!”
军马浩浩荡荡地离开。
泠朵面上染血,吓傻了眼,站在原地还未回过神来。
身材矮小的川仔在一旁笨手笨脚地安抚她,“泠朵,你别害怕,我带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