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口,张子俊,你简直不可理喻!本来想和你好好谈谈,但刚发现你简直无药可救!张子俊,所有的一切都到此为止,我只想在这所学校里好好读书,希望你也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人生,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你要是再像刚才那样口无遮拦,改天我和你拼命!你好自为之…”
我说完,立刻抬腿,想赶紧逃离那个地方。张子俊却一把拽住我胳膊,然后伸出另外一只手,就要来抱我腰。
他力气很大,身子板儿本身就单薄的我丝毫没力气挣脱掉,慌乱中我紧紧抓住看台的栏杆胡乱挣扎,那一刻,记忆深处被时光掩埋的恐惧统统被催生。
恐惧的力量催使我,抱紧栏杆,抬起腿脚,胡乱朝对面使劲儿踢蹬。
似乎好几次都踢中了他某个部位。
他早松开手,弯腰捂住下身,朝我大吼道:“啊——妈的!刘子君,你疯了——你朝哪儿踢!操——”
我被吓得渐渐停住动作。
恰好,也有同学从看台旁边路过,望着我们这边儿。
路灯放出的光线,照射出远方重重叠叠的身影,不远方是宿舍明亮的窗格,如星罗密布,其中还夹杂着学生们划破夜空的叽喳声。
这些热闹繁荣的场景,让我瞬间恢复清醒:这里是校园,有很多很多人的校园。不似十三岁那年,那漆黑的夜里,那只有我和那个恶人的石子路…
我渐渐平定喘息,朝对面的人道:
“张子俊,疼死你,也是你自找的!再有下次,我保不准要和你拼命!张子俊,我们是同一届同学,我希望你时刻清楚你的行为可能造成怎样恶劣的影响,以后希望你自重!我刘子君就是死,也不会想和你这种人有任何瓜葛!”
我丢了栏杆,撒腿就往宿舍跑,边跑边听到背后张子俊朝我喊道:
“刘子君,我告诉你,老子知道你和别人不同,是咱系第一,才给你来文的,你再这么不识好歹,改天我张子俊就给你来武的…”
我拼命跑,不管他在背后如何叫嚣,我一口气跑回了宿舍。
那晚,我在被窝里吓得不敢入睡,我怕好久没再做到过的、那个13岁时的噩梦会再次潜入。
第二天,我昏昏沉沉地和甜甜双华她俩一起进了教室,那天我们1班是高数课,高数老师一贯威严,还有几分钟应该就要到教室了,大家都紧张地复习上次的课堂内容,我心里有事儿看不下去,木木地望着教室门发呆,恍惚中却发现张子俊他竟然又出现在我们教室门口!
张子俊,他竟然径直走上讲台,对我们全班同学宣布:
“一班的男生,你们都给我听着,你们班刘子君,从昨晚起,已经是我张子俊的女人了,以后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长点眼色…”
班上突然鸦雀无声。
我脸上瞬间丢失了所有血色,昨晚失眠导致眼袋乌青,此刻眼前的景象也跟着渐渐发黑,浑身跟着突然变冷。
我闭上眼睛,拼命摇头,对着全班同学说:
“他混蛋,他胡说八道!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昨晚不规矩…但我刘子君对天发誓:我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以前压根都不认识这个人!”
我能感觉到全班男生都望着我,有的在惊讶,有的在好奇,有的在起哄,有的似乎在摇头。
完了,这下完了。
一丝绝望让我感到无力,我怕睁开眼睛,委屈的泪水会流下。突然双华站起来,替我争辩道:
“你们别听张子俊胡扯,我们和子君一个宿舍的还不知道吗?!他简直胡说八道!你们可都是1班的哈,大家应该一致对外,瞧瞧2班都是什么人!”
甜甜也跟着急红了眼,道:“就是,我家子君怎么可能和张子俊有啥关系,压根都不是一类人,我家子君那么优秀,要喜欢也是傅华铮学长那样的…”
突然,高数老师的影子从窗外略过,大家瞬间安静了下来。
张子俊,忙走出教室,低头对高数老师说:“不好意思老师,我走错了教室,刚惹大家笑话了!你们开始上课…”然后他若无其事地走掉。
“那大家开始上课吧,上节讲的牛顿-莱布尼茨公式,大家都记住了没…”
高数老师迅速进入课程,我摇摇头,咬牙,渐渐驱赶掉所有的负面情绪,先好好上课再说。
为了彻底了结这件事儿,晚自习一定要找辅导员老师说明情况,虽难以启齿,我还是准备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辅导员好好讲一遍,张子俊是缺乏教育,教育这种事总是有办法的,就看想不想教育,教育的用心不用心。
不过,那天晚上我去办公室门口堵了好久,才打听到,辅导员他恰好不在,他家里有事,请了三天假。
我顿时有些神经紧绷:我得再忍两个晚上。
那晚,我一直紧紧拉着甜甜和双华,回宿舍后,双华和甜甜去洗漱,司棋去对面和2班女孩聊天去了,我一个人烦躁地在灯管下,面对着课本烦恼发懵。
我们那个时候,女生宿舍楼的洗漱间在外头是集体公用的,一般一层楼有6处,为了不至于拥挤,大家会人群分流,一般双华和甜甜会一起去洗漱,而我和司棋一般会结伴儿,等她俩回来后再端着洗漱用品过去替换。
国庆节期间,学校还统一给宿舍重新安装了电话机,这个座机放在了双华的桌面上,旁边还有个口,能连接上网用的信号解调器,大家都叫做“猫”,双华基本都是在那里上网。
我正对着书本烦躁的时候,那个电话座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们宿舍一般司棋的电话比较多,我是一个电话都没有打出或接入过,我喊对面串门儿的司棋,对面的门关着,大家似乎聊的正火热,司棋没回应我的呼唤。
我就自己拿起话筒,先接了。
我抬起话筒到耳边,随口介绍道:“你好,这里是401宿舍,请问你找哪位同学?我可以转达。”
话筒那边,静默了片刻,我奇怪地正要挂掉时,突然传出来一句邪邪的低喘:
“刘子君,我想和你做.爱…”
我当时脑袋瞬间有些发懵,紧跟着“嗡——”的一声,脑袋里跟着炸开!
“系花,你听出来了吧,我是张子俊,现在,真想和你好好做.爱…”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破口大骂出声:
“张子俊,你个疯子,你是不是有病,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你个王八蛋!”
我不知道,我竟然也会这么骂人,我骂的那么粗糙、那么原始。
我的脑袋,当时像钻进去了千万只马蜂,在里面嗡嗡作响,我“啪——”一声,狠狠把电话挂掉,差点砸坏了挂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