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华铮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虽然不比华铭对他知根知底,但也算比一般人要更了解华铮,我轻声嗯道:
“华铮,他很好。他确实很执着。他对我很好,无论我说过什么,他都不会计较。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好,我本来想着,以后在校园遇到什么事情,能不找他就不找他…”
他紧了紧揽住我肩膀的那只胳膊,握住我左手的手掌也跟着加了些力道,然后温笑道:“不,刘子君,遇到事情,该找他还是要找。尤其是我不在的时候。华铮他需要锻炼,需要挫败,他早已是个大人了。但是,子君,我还是希望,无助的时候,你要满怀希望地你念着我,等着我…”
等待,因为有渴盼,而美丽。
他让我继续找华铮?真要深究他的每一个想法,太复杂。
我将脑袋斜着埋进他的怀里中:“嗯,华铭我一直在等你,不怕告诉你,你知道吗?从春节起,我一个人在寂静的宿舍里看了十天和学习无关的书籍,书看完的那一刻,你就变成了我活着的人生目标…”
他左身环抱着我,低下头瞧了瞧我泛红的额头,抬起右手,帮我捋了捋前额被风掀起了毛的绒发,笑道:
“既然这样,那以后再遇到任何难过的事情,你都要想着:为了‘我’这个所谓的目标,你要满怀希望地过每一天。把我想象成一个暂时不在的火球,只要再等等,等到黎明来了就滚来了。等我来了,就是新的一天,也是新的一个世界,无论昨天再难、再绝望,都将不算什么…”
我在他怀中闷声道,“嗯,那你每天睡前不要打太多喷嚏…”
他突然在崖边大笑,赛过急风的清脆声色,飘荡了整个山顶,他说:“荣幸之至——”
他突然狠狠亲了亲我被日光染红的头发丝,声音压低,像耳边掠过的风声:
“那,刘子君,凡是都有万一,万一将来有一天,你知道了些很难以接受的事情,比如:你发现我不是你的那一束光;再或者你发现我这束光中也掺杂着很多灰暗。那个时候,我希望你依旧不要痛苦。你不要那么快就把我抛弃,不要那么决绝地将我排除在你的人生之外…”
我愕然仰头,望着他道:“把你抛弃?华铭,你、你这是在说什么?”
他自嘲地摇头,抱着我的肩膀越发用力,声音染上玩味之色,但依旧很飘渺,“我说了是假设。万一有那么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个完美男人,也不要绝望,你只管记着这句话…”
我焦急地挣脱他怀抱:“华铭,谁都不怎么喜欢别人说一半留一半,但你今天很多话仿佛都这样,我们今天还有很多时间,我可以认真听你说的…”
他笑了笑,帮我把头发往耳畔挂住,摇头道:“心急什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等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子君,你如果拿我当人生目标,就更不应该追问了,也不要胡思乱想,你只要记住今天我说的话,以后在学校里好好努力就足够了…”
不追问,不追问。
也罢…
他面对的千丝万缕,随便拎出来一撮,都要比我在学校那个象牙塔中遇到的事情要大太多。
我,不能帮他分担什么,只会徒增彼此的牵挂和烦扰。
我念着涓涓的碎语,最后安安静静地扎进他怀里,和他的大手紧紧扣在一起。
那天,我俩坐到太阳很高,才算看完日出。
下山途中又转去了碧霞祠,我们牵手在香亭中拜了泰山娘娘。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常言道的一点都不错。
下山时,膝盖在抬起放下交错时,仿佛承受不了身体和台阶之间的压力,原本发酸的双腿跟着抖了起来。
华铭看出我的囧相,再次坚持要背我,但这一次我坚持没让他。
“让我自己来吧,你就当我心疼你…”
他在台阶上抱着我亲了一口,让我等着他,随即就钻入了树林里。
我看着他背影弯弯寻寻,很快他就提了一根带着树叶的棍子出来。
他扒了扒树皮和首尾,在台阶上杵了杵,最后放心地塞到我的手心里。
那天,我一手杵着棍子,一手挽着他胳膊,我俩牵手拾级而下,终于在下午2点多的样子,在中天门见到了等待已久的宋不留。
那天的宋不留,没有开初次见面那辆蓝色的保时捷,而是换了一辆凯雷德,他坚持说他要做东,兴致高昂地载着我俩直奔青岛。
起初他坚持要全程陪玩,给我们介绍青岛的酒店和好玩的,可到栈桥后,华铭语气不愉,要到钥匙,把宋不留撵下了车。
宋不悻悻地扔下了车和钥匙,空手走掉。
华铭把车在栈桥边停好后,带着我沿着栈桥看一望无际的大海。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见到大海。
栈桥长堤下,支撑的梁柱体上,依附着厚厚的螺壳尸体,散发出真实清新的海腥味。
看白色的鸥鸟阵阵齐飞,听远处海面上渔船和游艇马达突突哞哞长鸣。
下了栈桥,是礁石滩涂,我俩沿滩攀爬,看到干裂的石缝里贝壳吐着泡泡,看到小螃蟹可爱地蠕动,小鱼儿四处寻找伙伴,我们会时不时蹲下。
手心里牵着的是彼此跳动的心,每一帧,仿佛都像诗句。
看完大海,他接着就载着我去了青岛那座雄伟的天主教堂,带着我在那里虔诚膜拜。
那晚的最后,我跟着他去了栈桥不远处一家叫汇泉王朝的酒店。
房间很大,洗完澡,脚踩在地毯上,走上阳台可观海色。
阳台外就是夜幕下的大海,海浪的声音卷来卷去,给夜幕凭添很多声色。
我在阳台上,静静看着远方夜幕下生命的繁华,突然渴望时间静止,岁月停摆。
他轻轻踱步到我身侧,扭头发现他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托着一只形状如天鹅的玻璃盏,天鹅的背腹中空,晶莹剔透的器皿里盛着一团乳白。
天鹅的脖颈处有一挂耳,斜插着一朵精致的白粉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