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刚才怎么了？”
丁正浩紧皱着眉头，刚才秦渊的情况让他难以理解。
从他的身体突然变黑来看，秦渊是受到了严重的污染——一次突如其来的、极为严重以至于远远超出致死量的污染！
在以往的怪谈副本中，污染通常是逐渐累积的。在天选者违背非致死规则，或者违背了某些他尚不清楚的规则时，就会遭受污染。
也有不少天选者是因为污染积累而死亡，但从未有过一个天选者，像是秦渊这次的遭遇一样——没有刻意违背任何规则，至少明面上没有任何规则说明宁，在提及某些词语的时候会死亡。
而且，这些词语也不是由他提到，是八谷大翔的复制体所提到的。
如果说八谷大翔的复制体拥有极高的诡异力量，所以可以秒杀秦渊......理论上倒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复制体本质是诡异，而非人类。
但问题在于，这个假设无法与之前的行为对应。
假如这真的是复制体所为。
它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对秦渊下手？
说不通......
这些姑且不论......
“他怎么先是受到严重污染，然后瞬间恢复的？”
秦渊之前确实说过，他有一些特殊的能力......只是不方便跟对策组说明。
他也从未询问过秦渊的这些能力——但从他之前在副本中的表现，大致有一些猜测。
例如身份交换、隐身之类的能力......
但这一次表现出来的，可是近乎于起死回生的能力啊。
他看向秦珊珊：“你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吗？这个......有点像是神水国的神器？”
“或者......西八国的神器？”
“我也不太清楚。”秦珊珊表示自己没有这方面的信息：“哥哥不可能那么容易死的，毕竟之前李雪松的信里还提到过，他在某个副本中见过爸爸妈妈......而且，”她的表情轻松，眼神里没有担忧：“没有出现他死亡的提示，说明他没事。”
确实如此......
所以秦渊......你身上刚刚发生了什么？
..................
秦渊倒吸一口冷气，感到相当后怕。
幸亏他随时维持一个存档......
幸亏这个副本中，他选择的技能是回溯......
自从进入规则怪谈，刚才是他与死亡距离最近的一次。
就在刚才的那个瞬间，他感受到的是透彻心扉的寒冷。
没有任何过渡，冰冷的触感从全身每个角落同时爆发，甜腻的死亡气息几乎将他的大脑瞬间扰乱，近乎于所有的意识全部泯灭。
这种程度的污染，在规则怪谈降临以来还是第一次出现......除了脑子里转动念头，他完全没有任何要求提示的时间......
【你收到了来自龙国的场外通话请求。】
“我没事。”他呼出一口气，拒绝了提示。
现在还不能使用提示......他还没想明白刚才的事情是为什么。
显然他踩到了一个副本中的致命陷阱。等他将这件事搞清楚了，肯定会让丁正浩告诉其他天选者......但现在他暂时还没有想明白。
“秦桑，你刚才......”八谷大翔的声音传来，他畏惧又谨慎地看着秦渊：“刚才你好像遭到了污染？但现在......”
“这是龙国的新神器吗？”
在八谷大翔的想法里，只有神器具备这样的功能。
“算是吧。”
秦渊没有理会八谷大翔，他给自己制定一条规则【我对自己的身体有极强的控制力，能够感受到身体上的任何异常。】。
在这条规则的帮助下，他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留下隐患。
然后，再次使用“回溯”技能，先给自己存了个档。
“你刚才跟我说的话，再说一次......就是这里像什么那句。”
“哦......”八谷大翔想了一下：“......这里，有点像是......一口棺材的内部？”
没有什么反应。
这是无法重复触发的机制？或者是，他没有找到关键。
“在进入这个房间之前。”秦渊询问：“你做了什么？”
“之前我都是跟秦桑在一起，我没有背着秦桑做什么事情。”八谷大翔急忙撇清：“进入房间的时候，还是我先进来的......秦桑你是知道的。”
进入房间的顺序？
秦渊没有进一步探索房间，他将八谷大翔直接拉出房间，然后自己进入其中。
“你进来。”他对门口待着的八谷大翔说道：“我要试一下这里的情况。”
“不，我......”八谷大翔显然是发现了秦渊的意图，这是要用他来测试污染机制：“秦桑你不能这么做，我......”
他连连后退，想要逃跑。
从这个反应，也能排除掉一个极小的可能性——秦渊所遭受的污染，不是来自于八谷大翔。
但测试还是要做的。
【我能够隔空对物体施加作用力。】
给自己制定了一条规则，秦渊向着已经转身想要逃跑的八谷大翔伸出手，做了一个向后拉的动作，将他重新拉回屋内。
八谷大翔瑟瑟发抖，泪水横流，嘴里呜哇乱叫，说不出一个有意义的词语——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甚至感觉到污染的冰冷感......之前对策局的培训中，提到过被污染的感受。
直到他隐约听到秦桑的声音。
“这样也不对......”
又排除了一个可能——除非，复制体本身受到特殊保护。
这一点无法验证。
那么，剩下的可能性中，最大的一个就是——
他的思想触犯了禁忌。
确切的说，就是“意识到自己死亡”这件事。
他看了一眼八谷大翔。
如果可以复制天选者的思想......
那么，一定程度上检查天选者的思想，也不是不可能。
接下来，就是找个人，测试一下自己的想法是否准确了。
..................
“......我们的国家，有着久远的文化，在遥远的一千多年前，哲人国的神话就已经形成。”
哲人国前统领在直播镜头面前侃侃而谈，他的面前除了同样被软禁的对策官和其他高官，就是一排排的屏幕。
在他的要求下，这些屏幕上也在同步直播一些监控画面——这些画面来自于哲人国各地，广场和商场大屏幕之前的摄像头。
从直播的监控画面能够看出，他的演讲被延迟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前统领知道，这是灯塔国的审查手段。
这已经是争取过的最好结果了。
“丰厚的神话底蕴，成为我国神器的基础。”他继续说道：“现在的神器——普罗米修斯，就是曾经的盗火者。”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神器是历史中积累的文化底蕴，也是集体潜意识中提炼的概念，如果我们的想法足够一致，就可能得到一件新的神器。”
管你们有什么神器......驻哲人国基地的将军想着——只要我们还在这片土地上，你们的神器只能为我们所用。
“从神话中提取出宙斯、赫拉这样的神器，难度肯定很高。”前统领继续说着：“但我想，提炼出冥神哈迪斯，还是很有可能的。”
“有人说，规则怪谈是地狱。所以我想，冥神，也许能够帮助人类脱离地狱。”
感谢龙国。
灯塔国没有中断他的直播，足以证明，他这条隐藏起来的关键信息，没有被灯塔国的将军和对策局专家们......识别出来。
感谢秦渊......前统领想着，没有停下演讲，他至少还需要说满一分钟以上，保证正在观看直播的国民，能够真正收到这条信息——感谢秦渊，帮助哲人国得到了第二件神器；感谢龙国，帮助哲人国保守住了秘密。
唯有如此，他才能在今天......让哲人国，拥有挣脱地狱的机会。
无论这次机会，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时间已经够了。在直播的监控画面中，那些零星的和聚集的哲人国国民，有的在对大屏幕鞠躬，有的在拥抱。
他们已经听懂了前统领的话......
禁忌的思想已经传出。
他停下了演讲。
微笑着环视整个房间，环视对策官以及其他的高官。
环视严密看管着他们的士兵们，由于他忽然的沉默，让这些士兵提高了警惕，握紧手中的枪。
“各位。”
他说。
“感谢你们让我完成这次演讲......”
“他要说什么？阻止他！”
将军发现了不对劲，他豁然站起。
“感谢每一个哲人国的国民......我曾经不是一个好的统领。”
“切断直播！”一直在线的灯塔国对策官忽然咆哮起来，拳头砸在桌子上：“现在！”
“请容许我向你们提出最后一次恳求......”
他张开双臂，如同要与什么拥抱一般。
迎着他冲来的，只有灯塔国的士兵。
“反抗！无论多大的代价，都好过地狱！”
直播被切断。隔着半个蓝星，灯塔国对策官面前画面消失之前最后传出的，是一声枪响。
“将军……你那边怎么样了？”
“将军阁下？”
“没事。”过了片刻，将军的声音传来：“现场的士兵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哲人国的高官们都已经被控制起来。”
“那刚才我听到……”
“哦那个啊，是我们的士兵发现情况不太对劲，在控制局面的时候不小心走火。”将军稍微解释了一下：“不慎打到了前统领……”
将军停顿了一下。
“只是对他们民众所释放的信息需要注意点……不是什么大问题。”
………………
哲人国。
大统领的演讲并没有太多的预热。
但对于哲人国的大部分民众来说，这原本也不需要预热——
曾经，这个国家的大部分人都不关心高层，也不关心谁是统领。对他们来说，这些所谓的高层就是他们生活的背景板——只要背景板没出声，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在灯塔国入侵，哲人国快速沦陷之后，他们的想法迅速发生了变化。
原本与他们无关的问题，忽然变得相当重要，原本大部分民众根本无法说出几个高层的名字，除了统领之外。
然后……哲人国一切没有逃离的高官，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都被民众们记了下来。
在灯塔国士兵四处巡逻的日子里，在恐慌、无力又迷茫的日子里……这些人就像是黑暗中的烛火。
当在家里、在广场、在商场的哲人国国民，看到屏幕上出现一个熟悉的、头发花白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停止换台、停下脚步。
尽管，相比于此前，广场和商场的人流都已经变得非常稀疏，却还是有些嘈杂。但就在极短的时间里，这些地方的声音都消失了。除了环境中的风声，就连一直播放的背景音乐，都停了下来。
只有一群又一群的人从各个方向，沉默着，向着屏幕聚集过来。
他们想听听，统领会说什么。
“他们还要听这家伙的演讲？”一处广场上，休假过来散心的灯塔国士兵看着这些人，跟自己的同伴调笑：“他都不是统领了……”
“我负责看管过这些高官。”他的同伴笑道：“其实就是几个普通人，也会疼、也会绷不住……跟你说，看管这些人特别有意思，真的！”
附近几个人听到了他们的话，对他们怒目而视。
士兵摸摸腰间的配枪，挑衅地瞪回去。
同伴按住了他：“不能随便开枪，长官说过要保持跟民众的关系……开了枪要被罚款的。”
“区区一点罚款……只要他先攻击我，就没问题吧？喂，你看什么？打我试试？你个孬种不会不敢吧？”
被他嘲讽的哲人国人，咬牙转过头，没有继续理会他。
“哈……你看。”士兵嘻嘻哈哈地笑了一会，见都没人理会他，自己觉得没意思，终于闭嘴了。
但过了一会，他逐渐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这些哲人国的人，竟然真的听进去了……而且，似乎那个前统领讲了什么，人群竟然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他在说什么……什么冥神？”
士兵不明所以，很快他发现，直播画面直接被切断，变成了备用的风景片。
由于直播延时的存在，此时的哲人国统领，刚刚在灯塔国基地中，表现出异常。
人群忽然又安静下来。虽然直播中没有展现，但他们知道……
或许哲人国，已经没有统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