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江边一直走，就能走到御溪别墅。
两个人刻意放慢脚步，夏日的夜风依然裹着几分燥热。
“你记不记得我们上大学的时候，也经常走这条路？”
唐思婉回忆道，“我的个子不到你的肩膀，我俩并排走着的时候，你经常把我的脑袋夹在你的腋下，或者把你的整条胳膊搭在我的脑袋上。”
“沉死了，压得我跟缩头乌龟似的，把我当人肉拐杖了！真的很过分！”唐思婉虽然在控诉，但却听出了一丝甜蜜。
“是不是像这样？”季秋白张开他的胳膊，把唐思婉的小脑袋揽到胳肢窝的位置。
“你怎么这么讨厌！”唐思婉使劲挣开。想冲过来报复，季秋白用一个手掌按住她的脑袋，她挥舞两条胳膊，怎么都够不着，跟个八爪鱼似的。
“对对对，你以前也是这样短手短脚的，哈哈哈哈哈……”季秋白还是跟以前一样，就喜欢欺负唐思婉。
两个人停下来笑着喘着，此刻相视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
虽然他俩没有见外已经干过两架了，毕竟身体记忆更诚实。但从重逢开始，他俩还是第一次这样一起好好相处好好说话。
唐思婉的思绪经常处于跳脱和发散的状态。好处是在工作上，在跟人谈判的时候，她的思考速度极快，反应超速，给出对方始料未及的方案。坏处是，她经常能一眼看穿对方心里所想，明明在合作达成的欢愉时刻，她看到的却是人性腐坏的那一面。
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友。这也是为什么唐思婉这样的性格很难交到自己认可的知心好友。
而此刻，明明是在跟季秋白畅想当年的畅快时刻，无法控制脑子里冒出的念头却是：这样的快乐不止是跟我，不然他不会舍得离开我。
脑子里甚至能看到季秋白和他的女朋友交叠在床上的画面，这样快乐的顶峰，他和别人一样可以到达。
她有什么稀奇的？他又不是非她不可。
思及此，唐思婉周遭的空气瞬间冷却了。
季秋白并未发现。走到了御溪别墅楼下，他还傻乎乎问，“婉婉，我可以申请成为你的室友吗？”
“不行。”唐思婉突然斩钉截铁拒绝了。
推门进入别墅，季秋白被急急关在了门外。
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季秋白想不明白，看着楼上亮起的光，心里隐隐失落。
他坐在楼下的长椅上，昏黄的路灯下，季秋白显得格外形单影只。
说实话，季秋白有点沮丧，顺手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国际电话：“喂，芝樱，你说你们女人怎么这么善变啊？”
电话的那一头，“怎么啦，亲爱的？”岚山集团的千金柳芝樱听出了季秋白失落的语气，“你等着，我明天回国，亲自抚慰你受伤的心灵……”
楼上窗帘的一角掀开，唐思婉看着楼下正在打电话的季秋白，一边懊悔自己糟糕的情绪管理，一边继续给季秋白扣分，都不知道自己追上来的吗？没有备用钥匙的？
她想着，在季秋白对这三年没有交代之前，从她的内心，是没有办法一笔带过的。身体可以妥协，心理上永远有一道坎。
瓷器即使修复了，裂痕永远都在，恢复不到最初。
唐思婉习惯性又打开了季秋白女友的社交帐号，最新的一条两分钟前更新的：“亲爱的，等我~”配了一张电子机票行程单的截图。
说起来，刚才季秋白是在给她打电话吗？
不可原谅。
不可原谅。。
不可原谅。。。
好像，裂痕更大了呢。
修复瓷器最好的方式，是不是换个瓷器呢？
……
飞机落地已经是次日中午。唐思婉如常去公司上班，虽然有这么多的烦心事，钱还是要继续赚的，这就是新时代的社畜，表面坚挺，内心虚弱。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柳芝樱没有一丝疲倦。她穿着高定连衣裙，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鞋，出现在盛夏集团。
“哇，她是明星吗？太有范儿了！”
“这气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这办公室硬是让她走出了红毯的feel。”
“这张脸太完美了，上帝也太偏心了，我怎么就长得这么随便，呜呜……”
“啊啊啊啊，她去总裁办公室了耶，她不会是季总女朋友吧？”
“郎才女貌，只有这样的尤物才能配上季总啊！”
唐思婉本来专注在自己手上的工作，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忍不住也抬头看看来者何人。
这张脸，她可太熟悉了，视奸了无数次，光是偷看别人社交帐号这个行为，她就输了。
再看看真人，比照片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输得太彻底了。
是啊，她在做什么白日梦呢？季秋白这样的家族，别说唐家没落了，就是没有没落，也是入不了季家的眼的。
柳芝樱目不斜视，好像知道大家对她的议论，但是完全不以为意，直直走进了总裁办公室，把门关上了。
“白白，一听说你情绪不好，我就飞过来了。”柳芝樱托着自己的瓜子脸，望着难得流露出烦恼表情的季秋白，“来，告诉姐姐吧！”
季秋白是真的烦恼。把最近发生的事事无巨细跟柳芝樱说了，当然隐去了少儿不宜的部分。
柳芝樱看着季秋白似蹙非蹙的眉头，知道自己还是来晚了。不过她不嫌弃季秋白。他还愿意跟她分享，她就不是毫无希望。而且唐思婉那么情绪化，想拿捏她，可不要太容易。
柳芝樱有了胜算，表面还是继续安慰季秋白，“有的女人就是这样的，她明明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却不愿意自己直接说出来，她就是要让你猜，你要是猜不中吧，她就生气。归根究底是她把你推远的，她还把责任怪在你身上，你这个小女友，以后沟通起来啊，太累！她根本就不信任你，所以才需要你一遍一遍去证明。”
季秋白思索着这句话，眉头蹙得更厉害了，柳芝樱捧起他的脸，两个大拇指在他的眉头上摩挲舒展，“宝贝，你笑起来才好看，你要去爱一个让你笑的女人，而不是让你烦恼的。”
柳芝樱转身出办公室的时候，悄悄擦掉了自己的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