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闪雷鸣的暴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到了后半夜终于听不到雷声了。
雨夜后的森林更加安静与神秘,那些不知疲倦叽叽喳喳的鸟儿们此刻仿佛已销声匿迹。从洞口吹进来一股潮湿且带着血腥味的空气和洞穴里弥漫的肉香混合到一起形成一股奇异的香味,这香味不由分说钻进每个人的鼻孔里,犒劳着他们的味蕾,他们在睡梦中贪婪的享受着这美妙空气沉沉的进入梦乡......巴图鲁抱着父亲的猎枪坐在山洞门口,听着洞里此起彼伏的鼾声心里非常踏实。他摸着趴卧在脚边的阿尔斯楞那浓密柔软的毛发,望着天上的乌云慢慢退出天空,弯弯的月牙和几颗明亮的星星缓缓呈现,他的心情也渐渐开朗起来。刚才他们爷孙三个在洞外又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天放晴后改变路线回家。下过暴雨的森林想要恢复干爽是很难的,厚厚的树叶能承接住很多雨水,吸饱水分的树叶就像海绵一样蓬松起来,人踩在上面就像踩在烂泥里。但是,只要不是沼泽地,即便走这样的路能把裤腿打湿,却也不会陷进去拔不出来。今晚上巴图鲁也了解了父亲和儿子的不同想法。达哈苏的意思是,既然已经把慕容良和稻田、太郎救出来了,他们就守在狼窝掌和魔鬼林的交界处,如果日本人没有朝着家的方向前进,那就任由他们进入东南林自生自灭,他们只要守住自己的家不被侵扰就行,没必要按照杜鹃的意思全部杀了他们。“杜鹃心中的仇恨该放下啦!守住老祖宗留给子孙的东西不被他们发现就行,至于他们进了东南林灰狼家族能不能放过他们,就看他们的造化了,毕竟那是四十多条人命啊!”达哈苏叹着气说。爷孙三个并不知道佐佐木正为失去十几个人而暴跳如雷。塔斯哈说:“爷爷,我赞同我娘的意见,我和我娘的想法是一样的,全部消灭,一个不留。”达哈苏没有吭声,只是用担忧的眼神看了孙子一眼,他担心孙子也变成杀人成性的罪人。塔司哈说:“您知道这伙士兵是由什么人组成的吗?他们都是在中国杀人放火的野兽,除了我的好朋友稻田,他是美国出生美国长大的日本人,他从来没有杀过人,除他之外,这些鬼子杀他们两遍都抵消不了他们身上的罪孽。”巴图鲁也认可塔斯哈说的话,他说:“您只知道日本人杀了矾石矿几十条人命,但是我没有告诉您其中的一些细节。他们把矾石矿工人的心脏挖出来在砂锅里焙干,集中起来寄回日本给他们的家人吃,他们把中国人放进大铁锅榨油,赵宏斌干儿子那个村里的女人全被日本人炸了油。在矾石矿稻田和国良亲眼看到有满满一水缸人油,炸过油的人骨填满了整整一个深沟......”巴图鲁愤怒的说:“额吉劝我们控制好自己情绪,您也提醒我们千万不要唤醒骨子里老祖宗铁木真遗传给我们的杀人的基因。但是,当我看到塔斯哈被他们打的奄奄一息时,我儿子身上的血一下就把我身体里的基因激活了,它不受控制,阿布,我绝不容许任何人在我的地盘伤害我的家人!我一定会复仇!我一定杀了他们,为大嫂,为那个被烧死的抗联,为矾石矿死去的那几十名劳工,为那些被炼成油的冤魂,为那些被活活解剖了的人,为那些做成标本的孩子…...”他停顿一下,双眼炯炯有神:“我不会放他们活着离开!这是我们的地盘!”他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塔斯哈说:“爷爷不同意我参军,我听您的,因为我知道我们家的秘密,我需要留下来保护家园。现在,破坏家园的野兽就要来了,我们不能等他们发现了我们的家再动手,野兽冲我们家的大门望一眼我们就得提高警惕,当它们开始行动时,我们就要先下手把他们截杀在迈步之时。”“爷爷,听我娘的,杀了他们!”塔司哈说。父子俩的话同样成功激活了达哈苏身上刻意压制的猎杀基因。第二次救回田下的时候,他就知道日本人吃人,他们吃掉了自己的同伴。代代口口相传的家族黑历史提醒他,他的祖先也曾经吃人,他们曾经吃掉宋朝无数的汉族妇女,这是难以启齿最羞耻最惭愧的历史,是需要刻意忘记并且把它深深埋藏起来的最丑陋的家族历史,所以他刻意不去想日本人吃人这件事。现在当他听到日本人把中国人炼了油,挖出心脏寄回日本后,老达哈苏就像一头暮年雄狮被激怒了。“他虽然年事已高,但雄心不减当年,祖宗留下的耻辱在心里就像一块恶人派进就是给他雪耻的机会来了。“你们说得对!这是我们的地盘,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既然这么想进来,那就别出去了!”他说。蒙古人有个规矩,杀羊时捂住羊的嘴巴,担心其它羊听到它的惨叫心里难过。现在这个山洞里有两个日本人,如果让他们看见自己的同胞被消灭,那将是非常残忍的事情,于是他们决定天放晴后先把他们送回家再返回来消灭这伙强盗。达哈苏说:“他们人数是我们的数倍,必须想办法把他们引进魔鬼林,这几天天气闷热,刚下了一场暴雨,瘴气的毒性每天持续的时间更长一些,等他们一个个头晕眼花瘫软在地我们再出手。”爷孙三个商量了一晚上,制定好一个完美的歼敌计划......为了给太郎和田下一个大大的惊喜,他们决定先不告诉他们对方的存在,要让他们把这份惊喜放大。雨后的森林纯净而美丽,一片生机勃勃,被雨水冲刷过的树叶碧绿的更加纯粹,这座山岭周围除了一根根笔直的落叶松,还有一片庞大的橡树和古槐,甚至夹杂着几颗柿子树。那些依附在大树上生长的各种爬蔓从来不会挑挑拣拣,不管是几百年的古槐还是几十年的松树,哪怕是刚生长几年只有胳膊粗的小树,都是它们赖以生存的美好家园。大雨过后这些开着各色花朵的软体藤蔓缠绕在绿色苔藓包裹的树干上更加舒展开来,把诺大的森林装点得如梦如幻。不知不觉两天过去了,当朝阳再次闪耀在绿色波涛般的树叶上,森林中的一切仿佛换了新颜,到处充满蓬勃的生机,旺盛的活力。坐在山坡高处,听着各种鸟儿欢快婉转的鸣叫,看着乳白色浓烟似的白雾包裹下的森林,喝着清澈甘甜的林间溪水,吃着从林子里采摘的野果和烤肉,慕容良和稻田有一种做梦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