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自在地躺了两日,尔婳终于在陈翠敢怒不敢言的眼神中出房门了。
一出房门,就见堂屋屋檐下坐着白保根,正捧着一个鸡蛋吃得喷香,见到白尔婳出来,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她,吃鸡蛋的速度也加快了。
妈说了,小姑会抢他的鸡蛋吃,他不能让小姑看到他吃鸡蛋。
白尔画只以为是小孩子护食,并没有多想,只是笑道:“武梁,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武梁是保根的大名,而保根是二哥白尔林因为连得两女后才生下儿子,所以特意取的小名。
白尔婳并不想叫这个小名,还是孩子爷爷托村小学老师取的名字好听。
“奶奶干活,我看稻谷。”
保根好不容易咽下了嘴里的鸡蛋,才含糊不清地说道。
前院的空地夯得紧实,上面铺了几块大竹席,竹席上晒着稻谷。在自家院子内并不需要时时刻刻看着,也轮不到这个小不点翻晒稻谷,大概是为了让保根安分待着,才哄他坐在这看稻谷。
而白尔婳已经听到了后院的泼水声,知道家里还有其他人,估计是其他几个侄子侄女。
她信步往后院走。
白家是典型的江南民居,白墙黛瓦,坐北朝南,共有正房三间,分别是姜文芳住的上屋、堂屋外加一间厨房。
东西厢房各有三间房,东厢的三间房自北向南分别住着大房、二房和三哥,西厢北边住着家里的女孩子,中间屋子则住着小弟白尔书和侄子白文桥,最南边的屋子存放粮食。
前院大门开在东南角,进了大门有一处影壁墙,影壁墙前后左右都种了水仙、月季、迎春、雏菊等花草,过了影壁墙,就到了正院,左边有一间小小的杂物棚兼柴房,右侧是一间小小的木工工作间,其余是晒粮食的空地。
后院比前院要大多了,东北角是猪圈,和厨房隔了一大片的菜地和一个水井;西北角则是鸡窝,不止养了鸡,还养了几只鸭子,再往前院方向分别是茅房和洗澡间。
房前屋后都种了不少的茉莉花、桂花。
后院还种了两棵石榴树,大门口则种了一棵枣树。
家里种了那么多花草果树,并不是因为白家人有赏风弄月的情调,而是姜文芳擅长养花,久而久之就养下了这些花卉,甚至成为村中一景。
其实要白尔婳来说,姜文芳完全可以凭借种花的手艺来增加收入。毕竟,从这个身体的记忆来看,这个国家在经历了一段时期的摸索后,终于改变了经济政策,商业得到了很大的发展,富人也变得越来越多,花卉这种自古以来都受高门大户和富贵人家欢迎的高雅之物的需求肯定也变大了。
若是种上些花之名品,或者专门空出一块地来种花,再拿去卖,说不定能赚上一笔。
但是从记忆来看,姜文芳虽然自信于自己养花的手艺,但没有勇气去尝试做买卖,偶尔她也会嘴上抱怨几句花草不当吃不当喝的,还不如种些葱姜蒜。
白尔婳摇摇头,她现在也不可能贸贸然去建议姜文芳干这个,一是她按照自己从前的见识和这个身体的记忆来揣测的一切,并没有经过实地调查,没办法给出强有力的事实依据;二是她说自己赚钱供自己上学,都不被姜文芳看好,又谈何说服对方按照自己的法子去赚钱?
唉,还是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白尔婳到后院的时候,发现白叶叶和白果果分别在菜地和鸡窝忙活。
两人见到白尔婳的时候,并没有惊讶,反而自然地打了个招呼,还告诉她厨房的锅里留有给她的早饭。
白尔婳猜测,应该是因为这个身体给众人留下的印象一向是乖巧能干,再加上现在地里活多,能躺三四天估计是大家默认的休息极限了,如今起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等洗漱完,白尔婳进厨房,看到锅里留了一个白色的面饼子,一碗白菜小米粥。
她虽然过了十几年的富贵生活,但是当初洪灾逃难的记忆实在刻骨铭心,所以在遭遇暂时无法改变的处境时,她还能适应下来。
而且记忆里,时间倒退十年,这里的人吃得更差,现在早饭有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等吃完,出了厨房,就看见白叶叶拿着一篮子的青菜到井边洗菜,白果果也蹲在一旁帮忙。
白尔婳原本打算再去研究研究房间里放着的那些书的,见状,总不能看着小孩干活,自己歇着。
她回忆了一番这具身体的记忆,先去洗了衣服,又晒了被单,还翻晒了稻谷,剁了猪草让白叶叶喂猪。
做完这些,她发现这具身体除了还有点虚,竟然适应良好。
至于烧火做饭,她真不会。
白尔婳虽然当了十几年的丫鬟,但是其实动手最多的是负责郡主大衣裳的针线,她甚至可以说是半个伴读,日常陪着读书、弹琴、练字、绘画、游玩,后来又因为孑然一身以及算术好、头脑灵活成了郡主生意上的左膀右臂,因此她是没有干过粗活的。
为了避免露馅,她只道自己刚刚干活累得头晕了,可能是身体太虚了,然后在两个孩子关怀担忧的眼神中回房间了。
尔婳觉得自己得加快找活计进程了,再住下去,她不会做饭的事情就要暴露了,但是原身做饭是很好吃的。
等其他人干完活回来,就发现尔婳起来干活了,有人欣慰,有人不满,陈翠心里暗道:既然起来了,就应该把家务都干完,还说什么身体虚,呸,她一个女人整天下地出力气,她身体才虚呢!
不过看其他人都一副白尔婳遭罪了的模样,陈翠到底不敢再唱反调。
只是当话题回归到敏感的上学还是辍学的选择命题时,听到白尔婳镇定地宣称要自己赚钱供自己上学,陈翠的脸又有些绿了,只觉得嘴里的饭变成了辣椒,火辣辣地烫着她的喉咙,让她不得不一吐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