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晓,胖者于后有追兵之危,狼狈出逃江陵,趋其与周瑜约之所。
江陵近之葱岭,满山遍岭皆青葱郁茂,迎风摇曳,令人神清气爽。
此乃周瑜早为胖者备之数处落足处之一,初在柴桑时,周瑜数人已为胖者或连夜逃亡备之,惜,备之马匹与口粮皆两人份,今则唯胖者独享。
胖者于葱岭数周,循数标而行,半时余,乃得其可安息之庄。
庄前荒废多日,其后乃藏马储粮之所,此马匹与粮食,日有人来补葺及照料,胖者知其但于此休息半日,自然有人来应。
入后院,二匹逃命用之纯色马系于后院之马槽边,马背之包裹中,装饮水与乾粮,偌大后院里,已架起一篝火堆。
胖者明,其此非睡一觉则能愈体内之伤,胖者自包裹中取外伤药,推拿其为黄忠射中的胸膛。
黄忠五星连环劲分五重,层层叠叠如波涛汹涌,胖者虽以虎须怒张挡箭簇锋锐之穿刺劲道,然随传之惊人内劲犹令胖者胸前瘀青,血脉堵塞。
推拿外伤,胖者觅药袋,又掏出一雪白药丸。
此乃华陀取回医经后,特为胖者制之春燕丹,丹名春燕,主引燕子秋去春来之特,燕子归时,即春回大地之时,此丹可令枯木逢春,春回绿转,对内伤甚有益处。
华陀实帮胖者配四味丹药,以春夏秋冬名之,名与丹药之力亦有关,春丹温润,疗愈内伤,夏丹猛烈,活络气血,秋丹萧瑟,去除毒素,冬丹内敛,起死回生。
胖者一吞药丸便落地盘坐,备化开药力,疗治内伤。
其近觉,华陀之回春手实非万能,回春手以内力激活身体潜能,加速伤病痊愈,若久用之,体内潜能终有掏空一日,以药力疗之,才无遗患。
五禽戏里,其实每门皆有一项坐功,巨熊冬眠,野猴休憩,白鹤过冬,此坐功于内力之增长无大作用,然于滋养生机,调和内息上,却有极大效果。
春燕丹一在口中化开,一道温和药力如流水入丹田,胖者之七经八脉如被滋润过一般,残存体内之狂龙剑气为药力抚过,尽皆消融。
胖者运功半刻,直至于药力尽吸后,乃长呼一口大气。
「此次几栽矣,幸华陀此药为上品中之上品,不然老子恐得留病根……」
方此时,胖者背后忽有一声:「汝小子可,不思竟能胜南华之徒……观老仙我后继有人矣。」
一闻此尖细嗓音,胖者头皮瞬麻至脚底去矣,未回头则向外蹦出一大步,执马背上之备用钢刀,转身定睛一看,果不出其所料。
「于吉仙师,此荒山野岭不似洞天福地,君何至此?」
胖者语带苦涩。
自于吉方才之言,胖者知,其在黄家之一举一动皆为此老鬼收于眼底矣。然,于吉何以跟踪之?
既为跟踪,于吉绝非适才至此废庄,可直待胖者功行圆满乃现身,此老头有何居心?
欲夺棋兵?报上回一刀之仇?可此老家伙何不于老子浑身是伤时出手?嫌不够过瘾乎?
当胖者心中百般猜测时,于吉悠悠道:「小鬼,老仙方才言,汝闻之未?后继有人……小鬼,汝知其意乎?」
胖者回想方才于吉言,讶然道:「非以老子胜黄叙,故君欲收我为徒乎?」
胖者此语不甚客气,于吉最重者礼也,其厉声回道:「小鬼言是,老仙欲收汝为徒!老仙不计较汝在庐江庄子所为,可为老仙徒,师徒本分礼节,可半点都不能马虎,否则,有汝好受!」
胖者皆不通于吉欲收其为徒之因。
莫非以老子胜南华徒,故于吉觉收我为徒甚有面子?或于吉知何以逼皆不能逼老子出天机冠之秘,索性收为己有,当成奴才使唤?
总之,胖者全无半点喜意,于吉见状,不耐烦道:「为老仙之徒,乃人求之不得也,小鬼,汝当知足矣!」
然则何以脱身乎?观于吉之丑貌,便知此叟恐不易欺也。良久,胖者忽思及,既于吉欲为其师,总当有所教之。今其于道力修炼上烦扰甚多,既有人出,此坑不让于吉跳,岂不浪费乎?
遂胖者微笑曰:“师父在上,弟子刘聪即叩头矣。”
叩头行礼乃大礼之大礼也,胖者面容肃穆,其发自内心之敬意,假不得也——胖者之尊敬,乃以香拜祖先之情也,于吉此叟于胖者眼中,与神像无异,惟神明助凡人之理耳,于吉欲使此弟子,恐难上加难。
得如此佳弟子,于吉又喜又乐。然于吉大慰,自庐江为胖者所吓跑后,遂一路紧随胖者,始则欲伺机讨回棋兵,兼且略施薄惩。
未几,于吉觉胖者身边之陆逊乃左慈弟子,此使于吉忆起一事,遂一路暗暗随之。
胖者叩头既毕,于吉抢于胖者之前,曰:“既行叩头礼,即为我墨家之人,为师有物与汝。”
胖者心异之。墨家善制器与阵法,然墨家兼爱非攻之义,却与于吉无涉,其先闻陆逊言四大仙师时,尚以为水镜先生与墨家有几分关系。
然于吉为墨家愈善,墨翟虽只制百余符甲,然私下所藏不知几何,于吉欲送拜师礼,胖者断不嫌多也。
见胖者一脸饥渴之状,于吉笑开其丑脸,曰:“然在此之前,刘聪,汝为当世墨家大弟子,有事当先为之。”
一闻此语,胖者知主戏此方开锣,于吉绝非天降之礼,谓之秽物犹切。胖者敛容,思及于吉之言,乃知此次不但上贼船,且为贼船之首客也。
于吉不顾胖者神色之变,自顾曰:“其实四大仙师之号,非为师自封也,乃每半甲子举之儒门法会上比试后选之。
“凡习道修儒者,皆有一定阶级之分,自最低级之士子、儒师、道尊、鸿儒,以至于最后之仙师,在儒道两界中,惟具仙师之号者,乃得出而开宗立派。此自春秋以来,孔孟之儒宗,庄周之逍遥游,墨翟之器宗,以及列子之御风行,四家合定之规也。”
胖者初未专心听于吉讲古,及闻此,胖者恍然大悟,怪道春秋时百家争鸣,至战国,仅余数家。
于吉见胖者微微颔首,又继而言之:“为师为当世之墨家器宗掌门,于上次法会中胜以易经卜卦闻名之管骆,得号,除守墨家名头外,亦使管骆本欲立之先天易卦门化为泡影。”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管骆败后,连其弟子亦于数年后不知所踪,此即乱世之滚滚洪流,若不能上攀,惟为洪流所没矣……”
胖者闻此,即有开窍之意,其小声问曰:“莫非无此仙师之号,墨门从此亦得除名乎?”
于吉见胖者机灵,点头应曰:“除名未必,但沦为小门小派则在所难免。为师自汝祖师手上接过墨门,虽不能发扬光大,但亦不能断于为师手上,否则九泉之下,可不好看呀。”
于吉此语,分明欲令胖者替墨门为一回打手也。胖者心底千百个不愿意,然于吉右手一搭,拉过其肩头又曰:“然汝亦勿忧,汝能胜南华老儿之徒,与左慈弟子为友,兼能自天机冠生者出,此事由汝操办,为师再放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