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来后气氛沉重,柳川没打断,只是走到娄余年旁边挽着她的手臂跟在江祁斜后方。
没人打破僵局的电梯静得吓人。
娄余年无聊的扣手,葱白细长的手指稍稍用力就泛起了粉红。
或许是面对“故人”她的警惕心降得低,人专心致志于手指,一点没注意到江祁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倒是柳川恨不得把家里看狗血爱情剧留下的瓜子都传送过来……
到电梯降至负一层就要开门时,娄余年叫住了江祁。
“如果我没接你的电话你会怎么办。”
她大概知道答案,江祁销声匿迹然后在五年后花田南路那片地拍卖时和她竞拍。
“我会在未来等你。”
“或者我会想其他的办法,来见你。”
眼前的男人朝着她微笑,眼角弯弯像一只漂亮的狐狸说些魅人的妖话,然后又向前走去。
这人看着高冷,但是说话一会儿神神叨叨的一会儿又热情着摇尾。
不会真是个修炼未完成有点混沌的狐狸精吧,娄余年心想。也迈着大步跟上去,自觉地坐在了副驾。
刚刚的问题被这个人神神叨叨的糊弄了去,她还是满心疑问,时不时瞟一眼刚刚的狐狸精。目光热切,烫的江祁浑身不自在。
受不住,真受不住。
女孩的眼睛像坠落的星星,给已经被定性的狐狸精江祁砸的七荤八素的。
“后座的零食是给你们买的,饿了先吃点。”感觉目光没因此减弱,他又说,“问吧。”
虽然知道自己的目光不遮掩,但是被点破了她还是尬笑两声哈哈,挠了挠头发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又忍不住急迫地说“我们是…”
话没说完,江祁就接了过去“好朋友,很好的那种。”
“是你会一直扬言要罩着我的那种。”
他和娄余年说起以前时候总是弯着嘴角和眼角。
应该是狐狸精里都算得上最漂亮的那种,娄余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只可惜修炼地有点混沌了,她咋舌。
即使罩着江祁这件事感觉荒谬,但是也意外的很合理。
柳川在后座听得津津有味,又抱怨了一次没带瓜子就来,她几乎能想象到娄余年扬言要罩着谁的画面。
比狗血剧还好笑。
话题就截住了,娄余年没再张口也没再探头偷看他,只是一直塞着柳川递过来的后座的薯片盯着后视镜看树一排排向后撤去。
吃得心事重重,像个在屯粮生怕冬天没粮食来源的仓鼠。
她不再看了,反倒是江祁忍不住偷偷看了几眼。
等到了目的地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本就没睡好的娄余年刚刚已经睡眼朦胧,模糊中一看到有点熟悉的老厂子还是兴奋得恨不得立马拉开车门下车。
“何家原来的原料总部就建在这里。但是厂子很早之前搬迁了,搬迁之前好像是打算彻底重建个什么,旧厂就拆了个大概,但在工程收尾阶段突然被叫停了。”
江祁背对着她们解释到。
“没道理为了一个不知名的项目拆了旧厂。”
“莫名其妙的停工也没道理。”
娄余年的眼睛很亮,柔和的像星星但还藏着刀,锐利的、能看穿一切的刀。
她皱着眉头往前走了两步跟江祁并排站,将将到江祁下巴的身高站在身边存在感却极强。
“拆旧址是娄山关的主意,何家的产业那个时候已经基本上全权交给他了。”
这方面的事情他也只是近期才开始查,知道的不多,本打算有个体系再告诉娄余年可现如今看着女孩的眼睛,本就没个底线的嘴一下子就把大大小小的事全盘托出了。
“好在何家也留了心眼,当时签的条例里股权还是在何妈妈那里,娄山关想转移过,但是何家在合同上留的心眼,足够让转移股权这件事短期内不了了之。而这些东西,现在应该已经全权交给你了。”
他的手不刻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像一瞬间搂住了女孩。又不敢逾矩,一瞬间就收回了。
“娄山关对何家资产操控的不多,基本上都只是利用了人脉。你手里现在的东西,都是干净的。”
“为什么对何家的财产动向这么了解。”
漂亮的小仓鼠眉头一转,直视着他的眼睛,锐锐的刀扎在江祁的眼里。
“何妈妈也给我留了信。”
他知道自己的话语可能苍白,可对着娄余年他却也说不出圆滑的话,只能试图通过眼神告诉眼前句句谨慎的女孩自己足够可靠。
“娄山关在何妈妈的病上应该动的手脚不大,我现在查下来应该只是在治疗上近乎放弃治疗。”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见娄余年之前他想了很多,比如问问她需不需要请一个职业经理人帮忙照看何家的产业,需不需要他帮她…
娄余年出现在他办公室门口的那一刻,这些话他都吞回去了。
她眼里有云,还藏着刀。不需要他去做这些多余的,像怜悯和自以为救赎的事情。
不是剧情里漂亮的白月光,是一只弯弯得有尖刀的月亮。
她是娄余年。
“我们是在这儿认识的。”
他低头能看见娄余年的发旋,眼神柔和的不像一个在社会摸爬滚打这么长时间的总裁,倒像是一个遇见暗恋的人就说不出话的高中生。
“我赌气离家出走,打算摘门口果树的酸果子,爬上去就下不来了。”
“那个时候何妈妈带着你来逛。你看见我以为我是被遗弃的,那个时候就跟何妈妈扬言说以后你罩着我了。”
个子不大的女孩在树下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窘迫又有点害怕的自己说“妈妈我们以后罩着他吧!”
他想到那个时候,金丝眼镜也挡不住柔和的瞳,倒像是一个追忆年华的老人了。
“车祸以后你又生了病,我来看你但一直被堵在门外。再之后,主家就把我放去国外了。”
他说话的时候语调平静,好像只是讲了一段故事。说者只是说了,但听的人却止不住在脑子里勾勒过往。
“娄山关不想你见我和妈妈。”
她突然仰头看江祁,江祁一直在看她,一瞬间的视线相撞。
看了几秒,江祁先移开了眼神。
“嗯,不跟我牵扯太多,会进一步弱化何妈妈的社交范围。”
“可你将近八年,期间也没有联系过我们。为什么?为什么又在妈妈去世了的那天突然又给我打来电话。”
她皱着眉头、眼神凛冽,好像当真能把江祁扒个干净。比她高一截的男人又低头朝着她摇头。
“我和何妈妈有联系,她去世前的一个星期告诉了我你的手机号。”
娄余年没和他深究这个问题,眼下她没其他途径去验证这个男人的话,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反倒是江祁想做些什么让她相信,又解释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神色认真的像在谈几个亿的大生意。
她看着好玩,盯着面前神色严肃的人看了好一阵笑着摆了摆手。
“好了,我相信你的。”
其实也不算完全相信,她想活着就不得不比前世更谨慎。只是当下来看,江祁可信。
直觉也告诉她,江祁不会骗她。
风吹的轻柔,娄余年回身招呼柳川一起上了车。
江祁一个人站在原处又看了一会儿,也自觉的走回驾驶座。
“何妈妈希望你开心。余年,我也是。”
“我也是一样希望你顺利、平安。”
他说话轻轻的,比今天的风都柔。
顺利、平安、开心。
娄余年把祝福装在口袋里,扔出了今天唯一一个离题的问句。
“下个月十五号,傅岚办的慈善拍卖会,你可以带我去吗?”
“娄家的邀请函是轮不到我了,你出席带个女伴总没问题吧。江总。”
被妈妈宠大的女孩虽是被教导的很独立,但也擅长撒娇,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刚刚可以洞察江祁,现在就可以眨巴眨巴地看着他,让他说不出一个不字。
“我说了,我们之间不需要叫江总。”
“拍卖会的事可以,到时候礼服我给你送过去。”
他答应的极快反倒是像怕娄余年反悔。
“礼服我…”
“礼服必须要,真余科技的江祁第一次带女伴参加活动,女伴穿的衣服还得自己准备。我很丢脸。”
“你准备好你想做的,想谈的生意、想交的人脉或者想查的真相就够了。面子上的东西我来做。”
“好吗,总裁大人。”
好像是故意的一样,他声音沉沉的。
感觉像是狐妖在故意放诱饵去诱惑人。
但,总裁大人,这四个字对娄余年确实很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