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雀经常和姜枣一起看恐怖片,还听姜枣讲过不少民俗恐怖故事,碗中立筷这种她肯定听过。
见桑雀点头,余大继续一边带路一边道,“这种驱鬼巫术叫‘送状头’,对付普通的邪祟上身很有效,也不会伤到人。作法时,家有邪祟病人,或昏迷、或胡说狂笑、或突然抽搐,则在病人卧位的头上置一只水碗,倒入清水。”“然后用一双筷子,一只横在碗中央,一只立于水中紧靠横筷,边立边呼唤各种邪祟的名字,一旦筷子立住,便认定是被叫中名字的邪祟在作祟。这时,就要低声请邪祟宽恕,并答应献祭和还愿条件。然后收起筷子,将水碗端出门外,向远方泼洒,表示邪祟已送出家门。”桑雀暗暗记下来,这跟她在现代了解到的差不多,她又问,“那要是叫错了邪祟的名字,引来其他邪祟怎么办?”出了城西范围,走在去城东的主道上,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认识余大的人很多,经过时都会跟他打招呼,包括周围店铺里的伙计和掌柜,也会特意走出来,笑呵呵的跟余大招招手。桑雀发现,余大在望山城中的人缘特别好。余大一路不停地跟人点头,慢慢跟桑雀道,“这确实是个问题,有些邪祟本来不会出现,但要是被人叫了名字,尤其是夜间,反倒容易被招来。这时候还有一种卜算的巫术,可以知道到底是什么邪祟上神,叫‘过阴术’。”“方法和要用的东西依旧很简单,取被上身之人衣服上的一块布蒙在脸上,再抓他家里几粒米在嘴里干嚼,感觉到烟火味道时,就说明给你办事的阴崽来了,然后烧三张纸,插一根香。”“喝一口水含在嘴里,双脚剁地唱诵巫词,阴崽就会帮忙探查这家作祟的是哪一种邪祟,香燃尽的时候,以口中水喷在纸灰上送走阴崽,纸灰下就会显示出作祟的邪祟大致样子。如此一来,便能准确的知道是何种邪祟上身,再用‘送状头’的办法送走就行了。”桑雀听得认真,余大也确实在这方面经验丰富。试想一样,对于一个有二层或三层实力,又能随便杀人的日游使来说,遇到邪祟上身的情况,一刀把邪祟连人一起砍了,是最省时省力的办法。没有复杂的仪式,也不需要事后祭祀和还愿。但弊端肯定有,处理不干净的话,只会激怒邪祟,引来更严重的反噬。余大的办法麻烦了些,却能保住人的性命,还能得到人的感激,化为香火。而且邪祟得到了满足,就不会反噬。桑雀觉得她可以先用余大的方法‘讲道理’,要是邪祟恶鬼不听,那她也略懂一些‘拳脚’。余大继续道,“巫术驱鬼用的大都是自然中能见之物,譬如树木花草中的桃木,芦苇,荆棘,桑木,白茅,兰汤,艾蒿,茱萸等等。”“还有动物之中的鸡犬牛羊,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污秽之物,灰土,石头,烟火,爆竹,包括五谷也有驱鬼的效用。突然想起一个小巫术,不知你是否遇见过一种讨饭的饿祟,会在阴天出现在家门口,举着破碗带一股恶臭之风。”“这种饿祟,要是你给它食物,它就会经常上门,不给食物,又会以恶臭之风害你生病。对于寻常百姓有个简单的处理办法,就是脱鞋扔进饿祟的破碗里,之后以桃木将其打散即可。”“这也算是一种简单的巫术,用鞋和桃木就能施展,只可惜,为了不让邪祟恶鬼因为人们口口相传而强大,许多东西都不能被记录下来,导致这种简单有效的巫术也逐渐失传……”余大一路结合着各种例子讲,桑雀跟在他身边听得津津有味,这可比上课学的那些有趣多了,还很实用。不过听余大说的这些,让桑雀忽然对现代跟巫术相关的历史有了一些兴趣,想等下次回去之后查阅一下,看看两边世界在这方面是不是共通的。不一会,前面传来爆竹声,吸引了桑雀注意。只见路边一个大宅子张灯结彩,鞭炮齐鸣,路边围着许多人,府邸中的管家带着小厮,兴高采烈给路人派发红封。管家远远看到余大,赶忙分开人群迎上来。“老余你来的正好,来来来,讨个喜头。”管家拿出两个红封,给了余大一个,也给了桑雀一个。 “老余,这位是?”“收了个小徒弟。”“哎呀,那可要恭喜你了。”桑雀接过之后,看那些路人拿了红封都是直接拆开,她也拆开来看。里面是一枚铜钱,却跟正常流通使用的铜钱不一样,钱币一面是星剑龟蛇四种图案,一面是‘驱邪辟恶’四个字。“……你快忙去吧,我们还要巡街。”管家点点头离开,余大看了眼桑雀手里的钱,解释道,“这是厌胜钱。”桑雀心头一跳,手里的铜钱差点掉地上。“钱可通神,可使鬼,道门常用铜钱做法器,巫术里也有铸造厌胜钱当做祈福和镇压邪祟器物的做法。凡是家中有喜事的大户人家,就会特意铸造这种钱派发给路人,用来祈福,这些厌胜钱也能留到除夕,给家中孩子当压岁钱。”“对了,还有个除灾去厄的小办法,就是用二十八枚各处收集来的厌胜钱,压住卧房四角,就能免灾。据传曾经有人就这么做过,后来他所住的巷子起火,整条巷子都烧没了,偏偏烧到他所在的卧房时,忽然起风下雨,叫他幸免于难。”桑雀收好手里的铜钱,“那我能再找他们要二十七枚吗?”余大哼笑,“别人主动给你才有效,你去索要就没那个意思了,走吧,过去看看接子仪式。”余大带桑雀走到张员外家正门口,桑雀看到大门左侧悬挂着一张用红绳绑缚的弓和六支箭。管家和小厮们派发完红封之后,一个八字胡的员外郎骑着马从侧面的巷子里出来,绕回正门之后下马。宅子正门里面,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头上绑着防风的抹额,还有些月子里的富态,身后跟着一个奶娘,抱着襁褓之中的孩子。这时,桑雀感觉襁褓中那孩子周围有些漆黑的影子,不是特别清楚,但是让人感觉很不好。张员外走到宅子正门左侧,取下弓和箭,分别射向天地四方。“桑弧蓬矢,本太古也,天地四方,男子所有事也,望我儿得四方鬼神护佑!”随着箭矢射出去,襁褓中的孩子突然哇的一声哭起来,周围那些黑影也烟消云散。张员外把弓交给管家,上前抱起襁褓中的孩子。余大和桑雀站在人群后方,余大给解释道,“那是桑木做的弓,蓬草做的箭。接子仪式是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就在大门左侧悬挂弓箭,待到孩子出生满三日之后,再由父亲射箭驱散四方邪恶的仪式。”“比起只写命帖,进行过隆重的接子仪式,孩子得到的庇佑更多,也能更顺利的长大,减少被邪祟侵扰的几率。”“鬼祟,也是欺软怕硬,欺善怕恶之辈,一些仪式和祭祀的声势越是盛大,鬼祟越不敢出现。”桑雀突然想把自己的草纸本拿出来做笔记,老余今天早上就这一小会,给她输出的知识有点超过她脑容量了,她真怕自己记不住。“老余!老余!可找到你了!”一个白役气喘吁吁地跑来。“马蹄巷那边出事了,整个巷子的人都在家中昏睡不醒,我们查不出什么原因,你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