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眼前的人目光充斥了探究之意,恨不得往自己身上戳个窟窿出来,卫菱心下了然,只怕她身上中的药和卫艽必然脱不了干系。
她迎上卫艽的目光,反问道:“我喝了些酒略带醉意,虽在宫中偶遇姑姑想诉些家常,难免担忧自己言行无状就先回来了。倒是二妹,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眼前女子神色清明,眉目姣姣,丝毫没有中药情迷的意味,卫艽有些失落,掩饰地低头轻笑:“哪有,只是见姐姐平安归来,我很是心喜。”
钟越咳了两声:“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房休憩了。”
他暗自低头一瞥,以为会被挽留住,可卫菱并未抬头看他一眼,而是继续搂着穗儿敷衍自己:“夫君早些休息吧。”
她难道就不怕母亲派来的丫鬟勾引自己得逞吗?
钟越压下心头一点燥意和慌乱,假装若无其事地离去。
哄睡完穗儿后,屋内氤氲腾升起水雾。
卫菱蝶翼轻颤,回忆着刚才那场情乱,她这般落荒而逃一如当年,不知他会不会生气。
浴桶旁的竹笏上搭着几块胰子和玫瑰油膏净发,女子玉白的臂骨如藕荷粉嫩,可却遍布了鲜红如玫瑰的吻痕,看着暧昧异常。
秋枝刚提了桶热水进来,吓得立刻捂嘴:“夫人,这是…”
卫菱神色淡淡:“宫宴之上我被人下了药,你替我好好派人查查卫艽的屋子,什么都别放过。”
秋枝恨得咬牙切齿,心疼地替她擦拭净身:“夫人是怀疑二姑娘?您放心,奴婢明个儿派阿徊去玉青阁瞧瞧,夫人本就皮嫩,一力气大了便会变得青紫,那人也真舍得下这般重的手。”
想起红浪沉浮间,裴序疯魔一般地在她耳畔厮磨着问她还有无情意。
她缄默不言,他便猛了劲地作弄自己,如今稍微一动,耻骨处便是撕裂般的痛楚。
卫菱暗暗叹了口气:“到底是我欠他的。”
秋枝眼底一惊,动作也顿了顿,她没想到,夫人说的竟是裴公子,不,如今的圣上。
二人竟兜兜转转又到了一处,到底是孽缘。
清晨,熹微日光洒落在合欢树枝头,潋滟朦胧。
秋枝踏着露水而来,侧身附耳:“夫人,奴婢派阿徊从屋顶处查探了番,果然在二姑娘那屋的书架顶发现了几个紧锁的樟木箱子。”
阿徊是她从府里带出的暗卫,少年忠心耿耿,倒出不了什么差池。
见夫人沉思,秋枝试探开口:“夫人,不如…”
“不可,”卫菱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逼屋硬闯,可这般反而是刻意了,卫艽反口咬死诬陷便麻烦大了。
她需得想个万全之策,以牙还牙。
刚用完了早膳,卫菱没想到婆母这么早来寻她,跟随嬷嬷来到坤寿堂时,钟越也在堂下静站,纹丝不动。
钟父正酌茶卧在榻边,钟母闔眸,安静地盘着乌木垂珠:“知道我为何让你们来吗?“
钟越看向卫菱,女子身穿翠青绢刍裙裤,上衣着烟紫双鱼中单,绰约袅袅,却丝毫未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他意兴阑珊地回话:“不知母亲唤我们来所谓何事?”
钟母不再打着马虎眼,直白地哼道:“听闻你们昨日又没同榻而居,是不是?这侯府嫡出的长孙,我个老婆子要等到何年何月!”
“罢了,夏宴的好日头也不想与你二人置气。你二弟与大姐儿都已成家有子,哪怕是你那庶出的几个弟妹,娘子肚子里也已揣上了。菱娘,你也莫怪娘,一府的荣华繁云,看的不是多奢华典雅,而是这血脉子嗣。娘需给那两个丫鬟一个名份,不然来日有了子嗣到底说不好听。”
卫菱神色淡淡,并未像前世那般激动到以死相逼,在卫艽的怂恿下作出许多错事,福身:“一切都听娘的。”
钟母满意点头,可突然———
“不可!”钟越激动驳斥,看向卫菱眼尾略红:“你到底何意?”
不懂他到底为何发疯,可卫菱无心再管,福了福身:“夫君听娘的意见要紧,几处铺子的帐急着清算,我便先回去了。”
“够了!成何体统!”
钟父见钟越固执地攥紧儿媳的皓腕,满脸失望:“你身为天子朝臣、二品文官,何必惦记着你娘子那二妹,一个寡居丧夫的不祥之人,让她带了子女入府,是你母亲仁善,你别太过分!”
钟越冷哼出笑,看向卫菱,说不出心中那团燥火到底为何而来,明明往日他盼着她这般柔顺服从,有些口不择言道:“是你开口诋毁阿艽的?表面上允阿艽入府,背地里却恨不得搓磨死她。”
卫菱不可置信掀起眼皮,她没想到钟越竟如此咄咄逼人,哪怕她已退让至此,还恶言相向。
疲惫如潮水涌来,卫菱神色无波地回应:“夫君想我至此,我也无力反驳。入府多年无子,不得夫君疼爱,我也不愿再磨耗时光,相看两厌。”
她顺着他的话,总算捋出了心中所想,一口浊气出来,气儿也顺畅了几分。
加上这次情乱失身,她的心已乱,更不愿再与钟越虚与委蛇下去了。
钟越身影微不可察地摇晃了下,心乱如麻,不可置信地盯紧了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夫君予我封和离书,你我一别两宽,也不必再互相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