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班和午班乃是在每日的午时正和戌时正换班,换班前还得给这些犯人供应食水,比晚班可费事多了。”
“原来如此,不过方才我观这大牢的楼梯有些陡峭,饭食也就罢了,这水的运送只怕有些艰难。”
“谁说不是呢?所以大牢一向每人每日只在午时供水一碗。”
狱卒一面说着,一面指着一旁砌好的甬道,吐槽道:
“徐学子,您看看这甬道,褊狭碍事,别说提饭挑水了,就是换班啊,我们都得前一班人出去了后,再和后一班人换值,这一趟最起码得折腾一刻钟……”
“这般麻烦吗?那您没有向县令大人提议扩宽甬道吗?”
徐韶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那狱卒闻言,左右看了看,即便没有人,也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这事儿哪里需要麻烦大人?甲字列牢房和丁字列牢房的甬道皆可通往大牢口,是以有些时候,为了省事儿,我们也会从丁字列牢房走出去,而当班的同僚则回从甲字列进入牢房,如此错开也能……”
狱卒险险止住话题,半晌才憋出一句:
“方才是我轻狂,胡言乱语,徐学子莫要放在心上。”
这到底也是他们狱卒间偷懒的小秘密,他不知怎么就昏了头,竟和这个少年直接吐口了。
“那是自然。”
徐韶华点了点头,随后拍了拍狱卒的肩,狱卒生的高壮,在狭隘的拐角处有些费劲的转过头:
“徐学子,怎么了?”
“方才我瞧着有只虫子落在您肩上了。”
徐韶华含笑说着,随后停下步子:
“您先停步,我们现在已经将大牢走完了。”
“走完了?”
狱卒愣了愣,随后这才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他们又回到了张瑞的牢房处。
可便是他一个在此任职五年的人,还要反应一下才能发现,这位徐学子究竟是生了怎样一对儿利眼?
狱卒压下心中的惊骇,这才低低道:
“那我陪您出去?”
狱卒没有发现,相较于方才浮于表面的恭敬,此刻他的郑重是发自内心的。
徐韶华闻言,却道:
“还请您在大牢门口等等我。”
狱卒十分不解,但也只能照做。
狱卒在原地站了约莫半刻钟,这才看到徐韶华缓缓走了过来,徐韶华含笑道:
“方才您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狱卒一脸茫然,徐韶华随后这才冲着其拱了拱手:
“那今日便到这里吧,此处狭窄,还请您先行一步。”
狱卒目送徐韶华一步步踏着台阶离开了大牢,而等他重新开始巡逻之时,不由得在张瑞的牢房外顿了顿。
他记得,方才并未将这大牢的牢门上锁啊。
……
徐韶华顺着有些陡峭的楼梯一步一步的走上去,方才在大牢里走过的路已经在他脑中形成了平面图。
别看瑞阳县不大,可是其配置的大牢却不小,整座大牢只有一个出口,大牢则被分为四小列,两大列。
其中,甲乙两列牢房背向彼此,丙丁亦然,而在乙丁之间也是一条死路。
而方才,张瑞的牢房乃是在乙列十八号,正好与丙列牢房相对。
这可真是一个巧妙的布局。
徐韶华将这些在脑中过了一边后,唇角不由得牵起一抹淡笑。
下一刻,徐韶华刚好走出大牢,四下一片空旷,连个遮荫的树木都不曾有。
一瞬间,耀眼的日光让徐韶华不由得微合了眼眸,可下一刻他便察觉到一阵轻之又轻的脚步声,他猛的睁开睁开眼睛:
“……刘吏,怎么是您?”
刘吏与徐韶华也算是有些交情了,此前若非刘吏帮忙,只怕一时还无法让张二牛认罪。
刘吏撑着一把伞,挡在徐韶华的头上:
“徐学子,这会儿太阳大,大人和马大人在花厅等你,我奉命来接你。”
“有劳刘吏了。”
徐韶华含笑拱了拱手,刘吏连忙避过,他作为于沉的心腹,自然知道于沉请徐韶华前来所为何事,他岂能在此刻托大?
随后,二人一路缓行到了花厅,知府的府邸便在县衙之后,等徐韶华到的时候,于沉和马清已经喝了一壶茶了。
人若是紧张,便会不停想做点儿别的转移注意力。
“徐学子,你可算回来了!”
“刘吏,快快看茶!”
于沉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便是马清这会儿也不由得攥紧了椅臂,等徐韶华一碗凉茶下肚,于沉这才一脸期待道:
“徐学子,如何了?”
徐宥齐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笑容:
“略有所获。”
“当真?!那可真是太好了!”
徐韶华当下也没有再卖关子,当下只道:
“若是学生没有猜错,那张瑞便是在衙役们换午班的时候,被发现不见了吧?”
徐韶华这话一出,于沉立刻看向马清,摇了摇头:
“我并未说的这么详细。”
所以说,这只能是徐韶华自己观察出来的。
“徐学子,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于沉这话一出,马清也将目光放在了徐韶华的身上,徐韶华微微一笑:
“自然学生在其牢房里看出来的。”
随后,徐韶华不等于沉继续发问,便解释道:
“方才我在牢房内,曾摸过里面犯人用来饮水的瓷碗,其内壁微微发涩,一般是在碗中有水,风干之后才残留下来的。
而方才我与狱人闲聊了几句,听他说,这碗水只有午时放饭时才会给犯人一碗,在这炎炎夏日,这水何其珍贵?想必,也只有逃跑时,才能毫不顾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