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要做的事,就是准备好后勤保障工作。
一方面是因为在矿下劳累的工人们常年受到虐待并且营养不良,很多人长期都是带病下井。
救人本身就是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之一,如果不经过治疗,至少有一小半人会倒在路上。
另一方面是为了应对突发状况,矿井里本身就是充满危险的地方,在破坏和爆破的过程中,很有可能会发生坍塌、砸伤等危险。
看着面色如常侃侃而谈的刘保森,所有人不得不承认这东北汉子的功课做得很到位。
杨司令听完他的计划以后赞赏有加,立马下令三团的战士们开始执行命令。韩团长更是亲自带领着一个连的同志,在游击队队员的指示下前往了各个矿洞中寻找工人。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百分之八十的工程师都被找到了。这二十多个有些瘦弱的中老年人,正在围着指挥所商讨方案。
一位年纪最大的人率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似乎在工程师里面很有威望。当这位老人开口的时候,其他的人立马保持安静。
“废话就别多说了,鬼子随时都有可能过来。老矿区和新矿区的交界处有一个储油区,最近鬼子的火车只带走了煤矿,那里至少还有100吨煤油。”
“分出去几个人,带着同志们用黄炸药和煤油一起使用,再结实的玩意都经不住这么造的。”
这个方案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眼前一亮。这些煤油八路军也用不到,而且就算是把四个团的战士全部集中起来,也带不走这些物资。
一个又能销毁煤油又能摧毁设备的方法,谁不喜欢呢。
有人开头以后,众人思如泉涌,很快另外一个方案便被做了出来。
“上个月我们小组带人勘探矿井的时候,在三个矿区都发现了地下水的踪迹。如果可以用足量的黄炸药爆破,那大概率是可以一次性把矿全淹了。”
如果在某个区域过度开采煤炭,就会导致地层被挖空,会形成无支撑的空窍。
这时一旦在关键点位施加压力,就会形成坍塌导致地下水出现导水裂缝。随着裂缝的增大,地下水就会大量地喷涌。
经过几位地质、水文、测量的工程师计算后,他们确定了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制定预案的全程一共花了半个小时,随后这些工程师便跟着战士们一起前往各个区域协助破坏工作。
有了专业人士的指导后,所有行动都变得势如破竹。锅炉炸裂了,发动机炸倒了,甚至那个十几个人都抱不拢的大烟囱也被炸成了碎片。
在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后,大地仿佛都矮了几十厘米。汹涌的地下水硬生生淹没了三个矿区,甚至还有向外溢出的迹象。
在工人们的帮助下,井陉煤矿里的一百多间房屋也在逐渐被破坏。
那位年纪最大的工程师,并没有跟随三团的战士们一起行动。他的身体不怎么好,不擅长奔跑。
在杨司令邀请下,二人一起来到了一片储煤区。看着前方已经被开采出来,堆积如山的煤矿,他们唏嘘不已。
这些物资搬也搬不走,放在这里只能便宜鬼子。
察觉到身旁的老人有些不舍,杨司令主动为对方开解道:
“鬼子现在有的,我们未来也会有。等战争结束后,属于我们自己的工厂会一座座拔地而起。到时候让其他国家看看,什么叫地大物博。”
这句话说完以后,三团的战士们便抬着装满煤油的桶,开始往煤山上倒煤油。随即一把火下去,多处煤山开始熊熊燃烧。
随着各处行动的顺利进行,杨司令也长舒了一口气。
井陉煤矿里,各种采煤运煤的机械一定会被他们全部摧毁。这些可都是进口的设备,在民国独此一家,鬼子们最多就是用自己生产的玩意。
但是津浦、平汉尤其是正太铁路已经被自方严重破坏,鬼子就算把机械从本土运过来,也没办法送到井陉。
更何况设备还需要安装调试等,没有熟练的工人也不能开工。杂七杂八的事情算下来,一年以内能复工都算是快的了。
突然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枪炮声。虽然因为距离的原因,这声音不是很明显,但还是被敏锐的杨司令捕捉到了。
这立马让他意识到,那是鬼子的援军。而且根据位置来看的话,应该是丁伟的新一团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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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长的正太线上,日军只部署了第四、第八、第九这三个残缺不全的独立混成旅团。井陉煤矿所在的区域,正是由水原义重负责的。
之所以用残缺不全这个词来形容,是因为在去年八月份的时候,第八独立混成旅团被第一二〇师三五八旅打成了半残。
那场战斗中,甚至就连水原义重这个少将也差点死在了陈庄,从那以后这个混成旅团的兵力一直没有补齐。
当正太线全线遭到了八路军的袭击后,石门的水原义重立马就坐不住了。
这老鬼子深知如果此时不做点什么,那么等待他的命运最好的结果是调到预备役。
可整个石门都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兵力,第八旅团的绝大多数部队都有自己的任务,那些鬼子被分散到了各个县城和据点内。
经过统计以后,他现在能动用的士兵居然只有一千一百人。
为了挽救现在这个混乱不堪的局势,他决定亲自带这个大队出发。从石门一路向西,支援正太线沿途的各个据点。
虽然这一千一百人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但是武器装备很是齐全。除了步枪以外,足足有三十六挺轻机枪和十挺九二式重机枪。
作为战术核心的掷弹筒带了四十门,而且还从城防军中调出了两门九二式步兵炮。
这些士兵如果配合得当的话,绝对是一股很强的力量。
水原义重知道此时铁路大概率是用不成了,所以便调集了大量的卡车和挎斗摩托。
好在这里离他们的第一站井陉煤矿并不远,四十多公里的路两个小时左右就可以到达了。
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这些鬼子心惊肉跳,跟八路军打了三年,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这么兴师动众的行动。
一想到井陉煤矿可能会被敌人摧毁,水原义重这老鬼子就不断地催促手下的士兵加快前进的步伐,就连必要的侦查都被他省去了一些。
当他们离煤矿还有五公里时,远远望去就看到了那边升起的阵阵黑烟。
这老鬼子顿时感觉两眼一黑,像是天塌了一样。
1940年8月20日23时,新一团伏击阵地。
虽然现在时间已经到了深夜,但全团的战士依旧精神抖擞,注意力丝毫没有因为熬夜而受到影响。
为了不暴露目标,全团的战士们今晚只能凑合吃点炊饼卷咸菜,毕竟再厉害的炊事员不开火也做不出什么好吃的东西来。
突然间,西南方的井陉煤矿传来了一声巨响,哪怕是在几里地外的山上都有震感。又过了几分钟后,熊熊大火便映红了半边天,黑烟甚至飘到了他们的阵地上。
正在吃宵夜的一营长,被那股刺鼻的酸味呛的有些难受。他一边机械的将炊饼塞进嘴里,一边震惊的看着远方。
“我的乖乖啊,这动静怎么这么大啊,我还以为是地龙翻身呢。”
“咱杨司令还是这么厉害,一旦亲自下场指挥战斗,无论什么任务都是砍瓜切菜般简单。”
按理来说,作为参与这次破袭行动的一份子,丁伟得知友军在井陉煤矿取到了阶段性的胜利后,应该很高兴才对。
可他此时却皱着眉头看向西南方,仿佛是那里随时会有敌人出现似得。
“通知各营,准备战斗,敌人的援军估计快来了。”
接到命令的通讯员立刻在待机阵地上忙碌的奔波。
过了一会儿,丁伟手中的电话机突然响了起来。新一团只分到了两台新式通讯器,为了能及时获取敌人的动态,他将另外一台给了侦查排。
“团长,有大鱼出现,这伙鬼子至少有一千人。连卡车和三蹦子都拉出来了,这回咱们团可以美美的吃一顿。”
对方的这句话还没说完,丁伟便举起了手里的望远镜看向远处的公路尽头。
为了不引起鬼子的怀疑,新一团提前打掉了所有的路灯。
因为距离有些远和天色的原因,即使有望远镜的加持也看的不是很清楚。
不过他还是隐约看到,山间的大路上渐渐出现了数道灯光。跟鬼子交手已经三年了,所有人都知道单数的车灯代表着挎斗摩托。
仔细观察了一会后,丁伟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正常情况下,每一辆挎斗摩托车上都会载着三个鬼子,他们的分工很明确。
一个鬼子负责驾驶,一个鬼子担任观察手。车斗里还有一个鬼子架着一挺歪把子机枪,这是他们的火力点。
正常情况下,这些开路的车组在经过转弯处或者面对适合伏击的地带时,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扫上一弹斗。
甚至某些过于稳健的老鬼子,会让士兵们对着枯草垛等目标射击,主打一个苟字。
毕竟鬼子携带的弹药可不少,十次里面只要一次有收获就是血赚,这比培养一个合格士兵的花费要少的多。
丁伟之所以笑,是因为敌人这次并没有朝着公路两旁乱开枪,甚至连以前那种在路边负责警戒的士兵都没有安排。
这样就意味着一件事情,就是情况十分紧急,这伙增援的鬼子根本顾不上排查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