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枝颤颤。
关浩懿被冬夜冷风吹得哆嗦了一下。
察觉到身前走来的男人，凌厉目光落到他抓着江可瑜的手腕上后，像是触电似的，下意识弹开。
他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抬起头问道：“昭昭，这个人你认识吗？”
好像，如果不认识，他的腰杆子就硬了。
江可瑜闭了闭眼，最不想要面对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从头顶落下来的那道视线有且仅有，带着无言的压迫感，让人不寒而栗。
她想了一会儿，小声回答道：“嗯……这是我的一个哥哥。”
话音刚落，就有道轻笑声。
霍砚臻眉毛挑着，倒也没有拆穿什么。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另外一个男人，眼眸里藏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挑衅感，淡淡说道：“你这么求没用。”
“她喜欢别人跪着。”
江可瑜的脸颊倏地一红。
想起了那天在rosemary酒吧的包厢里，她说的那句话。
“昭昭，那我……”关浩懿有些语塞，说不上来话了。
还好他不傻，没真的先跪。
江可瑜咧了咧嘴，回答道：“别听他的，他喜欢开玩笑，都是瞎说的。”
“你是玩笑？”
霍砚臻随即反问，神态懒洋洋的。
还好，小餐馆里又走出来了一个同餐桌的人。
不过，这人是那个胖子。
江可瑜悬着的心再次“咯噔”了一下，总感觉这人嘴里总是说不出什么她喜欢的话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
胖子看到又有一个新面孔，站到关浩懿的身旁，热情邀请着：“你和可瑜认识吗？也一起进来吃饭啊，新上了条清蒸鲈鱼，味道可鲜了。”
“快快进来，你们三个人这样站在门口喝西北风，也太傻缺了！”
关浩懿点点头，出声附和：“既然你是昭昭的哥哥，就一起进来吃点吧，外面太冷了。”
他们二人先走在了前面。
那餐馆环境不算好，里头人太多，味道也混杂，江可瑜很清楚霍砚臻可能不太会喜欢，她无意识地踮起了一下脚尖，提议道：“要不，回去吧？”
“没事，进去看看。”霍砚臻回答得爽快。
在走的时候，他还听见了一阵塑料袋摩擦着的声音，微小磨耳，低头一看，发现身旁的小姑娘背着手，偷偷藏了一块烧饼。
又想起刚才他坐在车内，先看到她独自一人走出来时的场景，原来是看了他发的消息后，为了给他送饼？
霍砚臻嘴角漾起了弧度，“这是带出来给我的？”
他倒是不怎么爱吃这种油腾腾的粗粮。
江可瑜还没张嘴回答，手中拿着的烤饼就被抢走了，她睁大着双眼，看着霍砚臻直接将整块饼塞进了他自己西装外套的内袋里。
有些皱起眉头说道：“这个饼很油……”
会弄脏衣服的。
男人不甚在意，和她一起并肩走进了餐馆里。
两个人一同出现在长桌前。
天花板上吊下来的老灯泡散发着温馨的光芒，里头的碳丝像是团在一起，一半打在江可瑜的身上，另一半则是落在霍砚臻的身上，明明灭灭的。
此刻坐着的四个人都抬起眼看，神色微凝。
男人很高，宽肩窄腰，身上剪裁得体的西装因为没打领带的关系，矜贵中多出了几分散漫的气质。
而站在他旁边的江可瑜则是白到发光，兴许是刚才外出，冻了一下，鼻尖上红彤彤的，她乌黑柔软的长发蓬松披散着，温柔动人。
腰间那条带子……原来是这个男人身上原本的领带。
他们这样看，就跟天造地设的一对似的。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关浩懿，攥紧了掌心里的筷子。
江可瑜坐回原位，在沙发上。
现在就只剩下她手边一张木凳子还空着了。
霍砚臻没有拖那张凳子，而是也挤着她，一起坐到了沙发上，他的手臂放在她的身后，正好伸到她和关浩懿的中间。
也算是个“阻挡”。
“你干嘛也挤在这里？”江可瑜眼神半遮半掩着，因为位置真的不大，再容下一个人的话，她下意识就往关浩懿那边去了些。
不料，霍砚臻的那只手掌横竖了起来，直接挡住了她。
他低声说道：“嫌挤啊？”
“那你坐我腿上来。”
关浩懿猛然站起身，主动把位置给让了出来，他说道：“没关系的，我去坐旁边这张凳子就好了，可瑜哥哥，你别总乱开这种玩笑了。”
“吓死我了。”胖子忍不住拍拍胸口，搭话道：“浩子，我还以为你突然站起来，是想坐到江可瑜认识的这个哥哥的腿上去呢。”
“……”
全桌人都小小地沉默了一番。
胖子不怕冷场，试图接着他刚才离开餐馆前的话题，继续问道：“诶，楠楠，你都还没有说完呢，你老公怎么会认识霍家的啊，你不说这京城霍家是很厉害的吗！”
用开水烫了一下筷子。
霍砚臻夹起了一片鲈鱼肚子上的肉，然后拿起一旁本来是吃烤羊排戴的一次性手套，低下头，认真地挑出着里面的鱼刺。
似乎所听到的“霍”字，压根儿就与他无关。
刘楠楠看着这个突然落座的男人，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虽然对方身上穿的衣服、裤子上面都没有什么牌子，但光是看面料，都知道价格一定不菲。
他用心地挑着鱼刺，无意间露出了手腕上的表──江诗丹顿的一款经典之作，简单低调又不失气质。
刘楠楠一直认为，现在这个时代，衣服、配饰，往往就能区分出阶级来了。
就算不谈这些，这张脸都是帅到难得一遇的。
他是江可瑜的哥哥？
刘楠楠把玩着自己耳边的头发丝儿，有点刻意地引起了话题：“可瑜，听说你进娱乐圈里当演员啦？”
“我还以为你来京城是想本本分分的读书，搞学术呢，怎么也……干起了这档子事情来，为了钱，还是贪图名气？”
江可瑜一愣，双腿都开始打颤了。
她想往后靠，却靠不到沙发上，明显感觉到身旁男人的所有动作都停了。
霍砚臻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心脏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