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另一端。
霍砚臻愤愤不已地说着。
他倒也不是对江可瑜生气，只是觉得一眨眼的工夫，因为他不在现场，这小姑娘就被其他男人约走了，而有些烦躁。
江可瑜也是听得出他的语气的，笑着回答道：“什么呀，就是和老朋友之间一起吃个晚餐，难道不行吗？”
“行，怎么会不行。”霍砚臻立刻败下了阵来，他盯着自己面前的盒饭，毫不在意：“正好组里今天也吃萝卜丝，挺好的。”
声音真是怪可怜。
差点儿让江可瑜觉得，她跑出来吃肉，是很不道德的行为，“我会早点回去的，那就先挂啦？”
霍砚臻“嗯”了一声，眸底涌动着一股蔫坏，他不忘懒洋洋地出声道：“对了，提醒你一句。”
“你的大山哥哥昨天晚上也来找你了。”
江可瑜：“……”
她就知道，梦不可能那么逼真，也不可能空穴来风。
怕说多了，这小姑娘会生气，霍砚臻逐渐敛起嘴角的笑意，低声道：“逗你的，晚饭多吃点吧，昨天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
“如果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嗯？”
殊不知，这最后一句，还真的给他找了点“罪”受。
江可瑜走进了烤肉店里。
大概是新店开业有什么优惠折扣的关系，顾客挺多，烟味也冲。
李生山眼睛很尖，即便坐在角落里的位置，也有注意到她走了进来，立马起身迎接，并且说道：“昭昭，我已经点了些菜了，有五花肉、牛里脊什么的，你看看菜单，想吃什么尽管点。”
不仅如此，桌上还摆着好几瓶啤酒。
“哇，大山哥，你还喝酒呢？”江可瑜缓缓落座，翻了几页菜单，她只要了一份蘑菇拼盘。
顺便找找这上面有没有适合打包的食物，打算一会儿吃到差不多去结账时，给霍砚臻也点上一份。
连续两天都吃萝卜丝，真的是可怜他那位矜贵的二少爷了！
所以说，干嘛要来这个小破地方受苦嘛。
李生山在两个空杯子里都倒上了酒，递给江可瑜一只，他毫不吝啬地夸奖道：“昭昭，我下午在你拍戏的时候，偷偷瞄上了几眼，你真的好厉害。”
“谢谢，谢谢。”江可瑜礼貌地回答着。
两个烤山芋放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到底还是凉掉了。
而她也不再像小时候那般依赖这位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的哥哥。
李生山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对了，昨天晚上……”
他不过是刚起了个话头，江可瑜就激动地剧烈咳嗽了起来，也没拿那杯酒喝，另外倒出了些解腻的柠檬水。
此时，桌子下面的火炉，力度正好上来了，切好腌好的肉在上面“滋滋-- --”作响，也冒起了烟。
“有点呛，哈哈。”江可瑜指着说道，眼睛还真的被熏出了些泪水，她随即又回答：“大山哥，昨天晚上怎么了嘛？”
“我身体不太舒服，早早就睡下了。”
闻言，李生山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拉下一些吸烟的净化管，特别朴实：“那之前你给我介绍的那个男人，他是你在大学里认识的不？”
夜半三更，共处一室。
即便只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之下的照顾，这对男女关系也不难揣测到哪里去。
李生山有些情绪难明地低下了头，他知道自己早该放弃那不切实际的幻想，由衷祝福道：“昭昭，你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那个男人很好，念过大学、见过世面，在大城市里也一定有着一份收入不错的好工作，他和你很般配。”
江可瑜大概听懂了话语里的隐晦之意。
为避免多出什么感情误会，她没有否认那些话里错误的地方，甚至有些残忍地承认道：“嗯，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至于配不配，那就不清楚了。
江可瑜也一起端起了面前桌子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看着正在剪肉的李生山，她打趣道：“大山哥，你也可以谈谈恋爱了呀，村上那些媒婆们，肯定都围着你说亲呢吧？”
“哪有，本来家里要重新建房的，现在因为一分钱没有，全都搁置了。”李生山坦诚地说着，“哪个姑娘跟了我，那不是倒天大的霉吗？”
江可瑜拧了拧眉。
按理说，不管是李生山本人，还是他的父母，全部都是老老实实的本分好人，对未来也有一定规划，怎么可能儿子要到娶媳妇的年纪了，家里一分钱没有？
李生山大概也反应了过来，手背皮肤都差一点儿被烤肉溅出来的油给烫到，他摆手说道：“昭昭，你可别误会啊，我没有要问你借钱的意思。”
“那你家里怎么会……”
一个不留神，李生山把要到嘴边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还不是之前吗，江叔叔欠了一屁股的赌债，那要债的人都举着砍刀上面要切他手指了。”
“我便将我家里的钱都先借给他应了急。”
江可瑜目光凝视到了一处，双眼都蒙上了一层冷意。
很显然，那话里的江叔叔，就是她的父亲-- --江海荣。
喝酒就算了，竟然还染上了赌瘾？
她压低嗓音问道：“你借给了他多少钱？”
李生山闭口不谈，一杯接着一杯，不停地给自己灌酒。
最后屈服于江可瑜眼里的寒光，低声回答道：“二……二十万。”
这对于一个普通家庭，尤其是对乡下辛辛苦苦靠种地卖菜维持生活的家庭来说，真的是一笔不小的巨款了。
江可瑜即便再怎么不想管她的那位父亲，也不能对面前这位从小就待她很好很好的哥哥，视而不见。
可是她一下子也拿不出二十万来。
“来来来，快吃吧，肉都熟了！”李生山热情地说着，直接用夹子往江可瑜的盘子里夹肉。
他自己倒是没吃几口，光顾着喝酒了。
江可瑜眼眶发涩。
半晌后，她才哑着声音说道：“大山哥，谢谢你，这二十万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但是请你以后别再管我父亲的事了，他因为赌博欠债，别说砍他手指了，别人就是要了他的性命，那也是他活该。”
李生山沉默住。
即便再不想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露出那难堪脆弱的一面，但是面对二十万的巨款，他也只能够无言地点了点头。
人性就是如此。
他继续灌着自己喝酒，没一会儿就彻底醉了。
“砰”的一声，脑袋磕在桌子上睡着了。
江可瑜去结了账，靠着柜台站了很久。
不管怎样，眼下也能排除那个“送信人”是大山哥了，他过得这么难，也没有轻易朝她开口，不会有心去调查霍砚臻的资料，然后想着要钱的。
眼下，把这个喝醉的壮实男人送回去，又是一桩难事儿。
她也喝了一点酒。
最主要的是，她真的不会骑三轮！
好像……某个男人在挂断电话时有说过，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给他打电话来着？
江可瑜立马迅速地掏出了手机。
讲完她的请求之后，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行吗？你过来背一下人，送他回家。”
“江可瑜，真有你的。”霍砚臻气到眉心都在跳。
不过，虽然生气，还是出发了。
江可瑜也使出吃奶的劲儿，把李生山给先从烤肉店里弄了出来。
天又黑下来了，冬天就是这样自私。
大概半个多小时过后，霍砚臻匆匆赶来，将马上都要抱着路灯睡觉的男人背到了背上，他故意凶巴巴地说道：“江可瑜，也就你敢这么使唤我了。”
以前，谁有本事对他这么颐指气使？
关键是，连背她“情哥哥”这事儿，他都心甘情愿了。
真的是一败涂地。
霍砚臻往前走了几步，身旁都没有人跟上。
他转过身才发现，江可瑜一直都低着头，用手抹眼睛。
“怎么了？”他出声问道，喉结上下滚了滚。
江可瑜憋着哭声，又擦了一下不受控制掉下来的眼泪。
霍砚臻立马慌了，背上背着的人也不管，他直接说道：“别哭。”
“昭昭，是我错了，你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