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稳在了老宅的院子里。
江可瑜磨磨叽叽地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似乎不太想要下车的样子，她眼皮有点沉重。
那窒息的一幕，仍然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车窗外，康美玲不知何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目光直直地透过了双层玻璃，与江可瑜对视着。
明明窗户上贴了防偷窥的深色隐私膜，外面是无法轻易看见车内的景象的。
江可瑜却仍然心脏一悸，被这道视线盯得头皮发麻。
她不敢再耽搁，打开了车门。
“家里的早餐都没吃几口，真的不饿吗？”霍砚臻低声问道。
江可瑜回答了一声“嗯，不饿”以后，就立马下了车，主动走到康美玲的面前，礼貌地打着招呼。
身后，霍砚臻从驾驶位上下来，不紧不慢地跟上着。
康美玲收回了眼，神色不明地说了一句：“你们两个人是真的巧，每次都能半路遇到，然后一起坐车回来？”
这话让江可瑜紧张地抿了抿嘴唇。
她在心里想着应该要怎么解释。
相比之下，霍砚臻始终很从容，淡淡回答道：“没有巧合，是我过去接她的。”
“她还没学会开车。”
但，完全可以打车，再不济也能坐公交车来。
这理由大概也是不成立的吧。
江可瑜偷偷抬起眼，打量了康美玲一眼，她却出乎她意料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嗯，女孩子家家也没什么必要去学开车。”
“好好待在一个地方就够了。”
康美玲说完以后就转身走进了屋内。
江可瑜却还愣在原地。
以前她倒是有听说一些男人娶了外地的媳妇，即便女人已经融入了当地生活，那些男人也会自私地不让她们去考驾照。
就怕有朝一日，女人会开车，偷偷跑了。
他们便不能无条件要求女人为家庭奉献付出，包括动手。
那么她呢，她算是什么？
-- --被这霍家拴起来的一条狗吗？
江可瑜默默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
这倒是让她坚定了自己一定要克服缺少方向感的缺点，抽出时间把驾照给考到手，无论中间的过程有多难！
在霍砚臻从她身旁经过时，她小声地把这个想法给说了出来，“我要重新去报名练车了！”
霍砚臻挑了挑眉，自然是支持的。
只是想了一会儿之后，他压低声音说道：“考吧，等考到了以后，大不了为你修条新的马路。”
新马路？为她而修？
意思是她开车会很烂吗？
江可瑜反应过来以后，这个男人都已经脚步轻快地走进屋子里了，逗完她，他的心情真的不要太好啊！
趁着玄关处没什么人。
江可瑜小跑追了过去，在霍砚臻的身上重重揍了几拳，这男人也没躲，跟她嬉笑着，还装出一副很疼的样子来。
他戏谑地说道：“轻点打。”
“不然我就报警说你家暴我了。”
不远处的角落里，康美玲把这一幕嘻嘻哈哈的场景全部都尽收于眼底，她的表情仍然很是平淡，看不出任何的喜怒与哀乐。
亦或是，她早有预料，也早就为全局都做出了谋划。
在楼上自己的助理下来以后，康美玲叫住了对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清楚的音量，缓缓下达着命令：“你去变更这次策划画展的法人吧。”
“名字写霍砚臻。”
助理似乎一怔，差点儿没拿稳手中的账本资料，他有些犹豫地问道：“改成二少爷的名字？您……您确定吗？”
“他不是您的亲生……”
还有最重要的“儿子”两个字尚未来得及说出口。
康美玲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杀气腾腾。
助理知道是自己多管闲事了，立马闭口不言，只表示自己会乖乖照做。
他最后从一扇无人的小侧门里离开了老宅。
中午餐已经摆在了餐厅里。
康美玲坐在主位上，一旁的佣人正站着给她剥虾，在虾肉蘸到了调料时，不慎把醋汁溅在了她的手上，惹得她不快。
佣人的脸色也白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康美玲呵斥道，拿过一旁的温热毛巾，优雅地擦着手，她看了眼坐在远处的江可瑜，眸光一沉。
把桌子上的虾也转给了她。
江可瑜在示意之下，夹起一只，放在了一旁却没吃。
“画展的场地我已经为你定下来了，这段时间就把宾客的名单确定好，那些画我会找专门的人来估价，再加价百分之十卖出去。”
康美玲浅声说着，语气却很强势。
不容其他人拒绝。
江可瑜还是诧异了，下意识抬起头来，反问了一句：“之前不是说是办成公益画展吗？”
画全部都低价卖出，再把钱全部都无偿捐给慈善基金会。
她对此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毕竟她就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画手，如果不是背后有霍家在撑势力，谁会给她办画展？
办了画展，又有谁会来参加。
更别说还花上一个大价钱买下来了。
简直荒谬。
康美玲蹙了蹙眉，不悦问道：“谁和你说是公益画展的？”
“老爷子之前说的。”霍砚臻放下手里的筷子，代替回答道，“我也听见了。”
康美玲的气势一下子似乎软下来了很多。
她解释道：“老爷子最近去山谷里修养身心了，画展的事情他也操心不到，可瑜，你是个懂事的女孩子，知道该听谁的话吧？”
-- --谁在“威胁”，自然就是听谁的。
江可瑜点了点头，并不再反驳。
她没有什么话语权。
不过，却想到了另外一桩事情。
去年的时候，洛茵带她去参加过一场同乡会，有个叫刘楠楠的人，和她老公一起买了一幅她的画，那画上刻有霍家的印章。
买方自然是想要和霍家拉近关系，才会这么做。
但这也就代表着，其实从很早的时候开始起，康美玲就在背地里卖着她的画？
这是为了什么。
甚至中间，还让她临摹过两幅，再派了人来亲自取走。
江可瑜想得有些出神了。
康美玲早已走下座位，站到了她的面前，直言道：“那些画卖出去的钱，你这个创作者自然也有份，到时候我会让人帮你开一张卡，帮你存着。”
“还是，你觉得你现在能拍电影挣大钱了，已经不用再为未来的生计发愁？”
江可瑜脑袋发出了“嗡-- --”的一声巨响，身上的血液仿佛逆流起来了一般，她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
发现自己全身都很僵硬，动弹不得。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
康美玲知道了这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