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屋顶的钟声缓缓敲响,将洛尔的思绪缓缓唤回现实。
但洛尔只要一闭上眼,黑暗中就会浮现夜叉小姐那狰狞恐怖的脸庞,粘稠的黑泥滴落在地上,升腾起熊熊燃烧的冰冷火焰。
“人只能是人……吗?”
或许在夜叉小姐看来,自已只是一个痴心妄想渴求力量的无知凡人。
但是在这个世界,凡人如此的脆弱无力,我只是想要有保护自已的力量,到底要怎么做……
洛尔从教堂侧门钻出,钟声意味着有人在召集修女们,可自已刚从忏悔室出来,似乎还没有人发现梅丽莎修女长已经遇害。
那又是谁在召集修女们,会是薇娅副院长吗?
洛尔绕到教堂的正门,发现平日里相熟的修女们竟七零八落地躺在教堂门前的空地上。
“大家怎么了……”
洛尔赶忙跑上前去,修女姐姐们都陷入了沉沉的昏睡,而且每个人的裸露在外的肌肤都烧得通红。
洛尔轻轻触摸一位修女的额头,温度烫得惊人。
洛尔看着修女们的模样,心中了然。
她们也都被蛾母的子嗣寄生了!
随着空气中回荡的钟声渐渐平息,另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响起。
每一声都细小轻微,但是汇聚起来却如同海啸一般刺痛耳膜。
“那是……什么?”
洛尔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天空,从修道院各个黑暗的角落里,如同洪流一般一点一点涌现出大团大团的聚拢着的黑影,就像飞扬的尘土般朝天空飞去。
白色飞蛾像潮水一般涌现,如同白色的颜料被泼洒在天空的画布上,绘下惨白沉重的一笔。
无可计数的白色飞蛾密密麻麻地盘踞在修道院的上空,振翅的嗡鸣如同海啸起伏,越来越多,渐渐铺满这天空的每一处缝隙。
洛尔只能庆幸自已没有密集恐惧症,虽然如此,这幅地狱的绘卷依然震撼着他的心神。
“蛾母的成虫,真是稀有……”
夜叉小姐的声音似乎有几分感慨,洛尔惊悸地发现,那白色的浪潮中似乎浮现出什么东西。
铺天盖地的飞蛾不断汇聚,交叠在一起,带着黑色斑点的白色鳞翅重重叠加,黑色的斑点在一片惨白中拼凑出一只巨大无比的斑点羽蛾。
由无数白色飞蛾汇聚而成的羽蛾在白色的地狱中振翅,阳光也被遮蔽,天色陡然暗了一下。
“你可真是让我好找,洛尔。”
身后突然响起木靴踩踏地面的声音,洛尔回头看向来人。
芙蕾修女依旧穿着纯黑的修女服,将丰腴妖娆的身材尽数遮盖在衣袍下,走路的身姿无可挑剔,看不到袍下的踩着木靴的双足,她手中横抱着一位同样昏迷的修女,在看到洛尔之后,将怀抱的修女丢在一旁地面上。
原来教堂门前众多昏迷的修女们是这么来的。
从装扮上看芙蕾修女依然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一直戴着的面纱不见踪迹。美丽的面孔显露在空气中,海蓝宝石般的双眸完全绽放出眸光,显现出摄人心魄的美。
“芙蕾姐姐……”
洛尔面色惨白,纤柔的身躯控制不住地开始微微颤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却突然意识到身后也并不安全。
一边是铺天盖地的飞蛾,另一边则是不怀好意的邪教徒,进退两难。
“快到姐姐身边来。”
芙蕾修女蓝宝石般的眼眸绽放着邪异的微光,眼眸深处似乎有漆黑的旋涡。
洛尔不自觉的沉浸在其中,踉跄着朝她走去。
“对,来姐姐这里,那边太危险了。”芙蕾修女脸上的微笑一如既往的温柔,她微微张开双臂,迎接着洛尔的靠近。
“醒来。”
沙哑的声音在心底响起,洛尔恍惚般地回过神,自已竟然不知不觉走向芙蕾修女,吓得洛尔赶紧后退了几步。
“嗯?”芙蕾修女脸上温柔的笑意褪去,皱起眉头。
“是谁把你身上的赐福剥夺了,是薇娅吗?”
“你说的赐福,就是恶心的虫卵吗?”洛尔惊魂未定,斥责道。
“蛾母是繁育和再生之神,她能给予凡人崭新的生命,虫卵和飞蛾只是新生命的一环。”
芙蕾修女脸上重新勾勒温柔的笑意,慢慢朝洛尔走近,洛尔想要后退,身后海啸般的振翅声却直刺耳膜。
那头由无数飞蛾组成的成虫振翅向他飞来,吓的洛尔几乎魂飞魄散,赶忙俯下身子往一旁趴下去。
白茫茫的白色蛾潮从洛尔头顶飞过,径直朝芙蕾修女冲去,转眼就将芙蕾修女淹没在飞蛾的海洋中。
什么情况……
洛尔趴在地上抬起头,漂亮的脸上写满惊愕,邪神的子嗣把邪教徒干掉了?
“哗——”
在海潮般振翅的嗡鸣声中,某种类似于鸟类羽翼张开的短促声音响起。
一对由无数飞蛾鳞翅编织而成的纯白羽翼自蛾群中张开,抖落一地的蛾翼。
芙蕾修女周身的黑色修女服被染成花白,其上落满着飞蛾,原本美丽的脸上此时仿佛戴上了一张白色的面具,遮住了半边脸庞,唯独露出了一只昆虫般的复眼。
依旧如同蓝宝石般美丽。
漫天的飞蛾与修女合为一体,变成似鸟似人似蛾的怪物。
“蛾母的子嗣有三个阶段,卵,幼虫,成虫。”
“成虫可不常见……”夜叉小姐对眼前的修女评价颇高。
“来我这里吧,洛尔”
芙蕾修女张开双手,背后的双翼一同张开,羽翼上附着的蛾群振翅,她的声音有如如同万千人同时发声,带着山崩海啸般的回响。
“我会赐予你神所许诺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