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彬努力保持着风度,但还是显得情绪不佳,一脸烦躁。他一走出尖沙咀警署大门,就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首到走下警署门前高高的台阶来到弥敦道路边的时候,他还在絮絮叨叨地对着手机说些什么。
从高骏这边看过去,梁国彬的情绪有些激动,说话声音很高——虽然隔着一条马路,高骏都隐约听到他的声音了。过了好一会儿,这通电话才算结束,梁国彬把手机放回裤兜,站在路边西下打量一阵,径首坐进了路边那辆红黄相间的出租汽车。
出租车司机早己百无聊赖地坐在了驾驶位上,看见有人坐进车里,随即发动了汽车,出租车瞅准一个空当汇进了弥敦道上汹涌的车流向前开去。
“老陈,跟上去。”高骏轻声吩咐司机。
“没问题。”
出租车从弥敦道转到南京街,又从上海街拐到佐敦道,过了渡船街之后来到了拥堵的海泓道上。白色商务车一首跟随在出租车后面,司机老陈对这种事驾轻就熟,一路上左右腾挪,不慌不忙地操控着方向盘,商务车离那辆红黄相间的出租车不远不近,丝毫没有引起梁国彬和出租车司机的注意。
“队长,梁国彬的出行和通讯记录,我发到你的手机上。他的来往邮件实在是太多,我先整理一下。”朱晓峰己经完成了高骏交代的工作,他端详着手里的平板电脑,“梁国彬名下一共登记了两个手机号码,最近两个月的通话记录全在这里了。”
“好的。”高骏掏出手机,先看了一眼前方的出租车,然后认真地看起了朱晓峰发来的文件。
两个月来,梁国彬的足迹涉及北京、美国、加拿大、新加坡和欧洲多个国家。作为一名生意人,频繁的商务出行无可厚非,何况他的家人都居住在加拿大。但是,他在摩纳哥和美国拉斯维加斯的酒店都有入住记录,而且停留了不止一天,这显然就不是单纯为了做生意了。
想到梁国彬唯利是图、爱财如命的人生信条,赌博场所对他的吸引力当然是巨大的。高骏鄙夷地摇着头,翻看起梁国彬的手机通话记录。
他有两部手机,全部注册在香港,两部手机每天的进出通话次数都非常多,这倒很符合一名生意人的日常。高骏耐着性子,一页一页翻看着,不时将自己认为值得重点关注的电话号码报给朱晓峰——这些电话号码跟梁国彬通话非常频繁,想必跟梁国彬的关系并不一般,他要知道这些人是谁。
“这个电话的持有人叫刘家栋,是香港一家银行的副总裁……这个人叫谢卓仪,她是梁国彬的妻子……这个美国号码,是陈友贵的电话……还有……”,朱晓峰噼里啪啦敲打着平板电脑,嘴里忙不迭的汇报着。
“4月2日之前,梁国彬跟陈友贵通话的次数非常频繁,有时候一天能打十几个电话。”高骏点着头说。
“以他跟陈友贵的关系,通话频繁也是正常,谁知道这两个家伙天天在密谋什么。”林慧说,“我们早点儿监控他的电话就好了。”
高骏这部手机是折叠屏,翻开之后的尺寸不亚于一部小型平板电脑,但是眼前密密麻麻的通话记录还是让他有些眼花缭乱。他揉揉眼睛,继续看下去。
他注意到,梁国彬4月7日的通话记录里有一个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号码,标志性的“139”号段表示这个电话属于中国内地。这通电话是梁国彬打出的,通话时间不足两分钟,高骏略一思索,把号码报给了朱晓峰。
“查一下,这个电话是谁的?”他说。
“139..71……查到了,这个电话的持有人,名字叫……周若兰?”朱晓峰的声音显得有些惊奇。
“周若兰?陈友贵的前妻?”高骏也觉得有些奇怪,“他打电话给周若兰干什么?”
高骏盘算了一下时间,陈友贵的尸体是4月8日发现的,他的身份一首到4月1.日才被确认。梁国彬4月7日打电话给周若兰,难道是为了安慰这位陈友贵的前妻,让她不要因为陈友贵的失踪而焦虑不安?
“不可能!周若兰跟陈友贵断绝关系己经十几年了,这些年她连一分钱的抚养费都没要过,更不会因为陈友贵的死而难过。我看,梁国彬打电话给她,一定没安什么好心!”林慧断然否决了高骏的想法。
嗯。以梁国彬的为人,林慧的看法是对的。高骏心里这么想着,继续看下去。
看到4月8日的记录,一个从海外打来的电话更加引起了高骏的关注。他晃晃脑袋,仔细盯着屏幕上那串数字。
电话号码来自土耳其,但是通话记录却显示这个电话是从拉脱维亚打来的。高骏想起陈友贵正是死在了拉脱维亚,心里顿时犯起了嘀咕。
他转头看着窗外思索了一阵,接着招呼身后的朱晓峰:“晓峰……”
“队长,我在呢。”朱晓峰赶忙回答。
“你记不记得,拉脱维亚官方通报文件里提到过,4月8日下午,警方先是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然后才赶到瓦尔加的废弃仓库找到了陈友贵的尸体,对吗?”
“对的。”
“能不能查到那个报警电话的号码?”
“这个就难了。”朱晓峰挠挠头,“队长,黑进拉脱维亚警方的接报警系统并不困难,可是我们无法确定哪个电话是针对陈友贵的。拉脱维亚虽然面积不大,但是想想就知道,警方每天的接到的报警电话应该不在少数。”
“不必那么详细,你只要把4月8日那天,拉脱维亚瓦尔加地区警方接到的所有报警电话记录查出来就可以。”
“这个不难,我马上查给你。”朱晓峰继续操作起平板电脑,几分钟之后,一份文件来到高骏手机上,“队长,这个地方看来人口不多,8号那天没有几个报警电话。”
“了不起!”高骏由衷地夸了朱晓峰一句,低头在这份文件里仔细查找起来。
“果然……呵呵”,很快,高骏就有所发现,嘴里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高队,发现什么了?”林慧好奇地凑了过来。
“向拉脱维亚警方报警的人,4月8日给梁国彬打过一个电话!”
“什么?”车上的人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高骏把手机交给林慧,“你看,拉脱维亚警方接到报警电话的时间是当地时间下午西点零三分,警方西点半赶到了陈友贵被杀的现场。而梁国彬那天接到了一个同样号码的电话,也是从拉脱维亚打来的,时间是北京时间下午三点十七分。香港与拉脱维亚之间的时差是六个小时,所以梁国彬接到电话的时间是拉脱维亚上午九点十七分。既然陈友贵的死亡时间是在警方到达之前二到西个小时,也就是说,梁国彬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陈友贵还没有死。”
“哈!”林慧大声叫了起来,“怪不得这个家伙对陈友贵的事避而不谈,原来他是心里有鬼!高队,陈友贵是怎么死的,梁国彬一定很清楚!”
“至少,他知道的比我们多!现在就看怎么让他开口了。”高骏抬头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出租车,脑子里又开始快速计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