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的危机感让姜梨婳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听郁珏开口道。
“过来。”
不容置喙的语气让姜梨婳无法退缩，刚走到郁珏身旁，右手腕上猛然一股巨力袭来，让身形不稳的她往下重重栽去。
不等姜梨婳惊呼出声，纤细的脖子就被郁珏另外一只手大力掐住，就势翻身把她往地上一压。
“你怎么会来这里，嗯？”
被掐的喘不过气来的姜梨婳警铃大作，郁珏这是在怀疑她和那群黑衣人是一伙的。
强烈的窒息感下，姜梨婳飞速运转大脑，断断续续的解释道。
“我……我听说殿下……来参加花……花宴……但宋家先前……并没有收到过……帖子。”
宋家是阚京新贵，这种赏花宴不可能不送帖子过去。
这个理由乍一听还算过得去，但郁珏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在对方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姜梨婳再度开口道。
“我父兄生死不明，这世上……如……如今绝对……没有比臣女……更希望殿下……长……长命百岁的人……”
这话总算让郁珏眉目间的冷意有所松动，凝眸看了她半晌后，这才缓缓松手。
“咳咳……”
宛若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姜梨婳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吸着新鲜空气，紧随她而来的青禾等人在郁珏对她动手的时候已把黑衣人全部拿下。
“主子，活口七人，可要问话？”
郁珏已敛了脸上的阴鹜之色，似往日般病恹恹的坐在破碎的茶桌旁，面无表情的用茶水冲刷着手上的鲜血。
“杀了。”
话音刚落，姜梨婳便听见刀口划过脖颈的声音，下一刻七人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见郁珏没有离开的意思，青禾识趣的带着一众近卫退了出去。
姜梨婳见状，正犹豫着自己是不是也该离开，眼前倏然出现一杯热茶。
“衢州清宁寺的佛茶，有安神之效。”
姜梨婳错愕抬头，却见郁珏眉目间的冷意已退的干干净净，此刻眼眸流转，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温婉孱弱的模样，好似刚刚那个宛若夺命修罗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红唇微抿，姜梨婳接过杯盏轻声道。
“多谢殿下赐茶。”
随后一饮而尽。
郁珏面露可惜的看着她：“如牛饮水。”
姜梨婳：“……”
遍地残肢断腿，此情此景谁还有心思细细品茶。
好在郁珏并没有因此为难她，甚至主动询问起姜梨婳清点嫁妆一事。
姜梨婳凝神道：“东街的铺子已尽数收回，西街的铺面较大，账本又做的不全，恐怕要耗些时日。”
郁珏微微点头：“回头去找我府中的齐管事，他是看账本的好手。”
得郁珏主动出手相助，姜梨婳受宠若惊。
“多谢殿下。”
郁珏闻言，煮茶的动作一顿，偏过头看着她。
“你怕本宫？”
姜梨婳神情一顿。
倒不是怕，只是觉得这位五殿下平起来看起来病体孱弱，人畜无害，人后却杀人作案若宰鸡屠狗，反差也着实太大了。
只怕仅靠三寸不烂之舌就让边陲诸国甘于臣服的传闻也有待商榷了。
这番沉默落在郁珏眼中，只以为姜梨婳是默认了他的询问，抿了抿唇后，特意放软了声音道。
“平日里本宫一向待人极好。”
话音刚落，青禾忽然快步而入。
“主子，陈侍郎一家都已寻到，他说自己是受了对方的蒙骗，并不知道对方想杀了您。”
郁珏面色恹恹的轻啧了一声，意简言赅道。
“抄家，流放。”
待青禾离开后，郁珏特意语气温柔的对姜梨婳补充道。
“你看，本宫从不随意取人性命。”
姜梨婳：“……”
“上次你暗示本宫你可帮忙解决晋北粮马道的事，说来听听。”
看着满地的尸体，姜梨婳心道，这问话的时机挑的可真好。
虽然觉得这位五殿下着实有些不做人，但还是肃然道。
“想建粮马道，需要巨大的财力人力。臣女不才，手中握有一份外祖母当初赠予的私产，可献于殿下。”
池家太夫人所赠，必是巨产，确实能解郁珏钱银所缺之忧。
但……郁珏却斜靠于一方破烂的椅背上，语气慵懒道。
“如今朝中内外想要巴结本宫的人处处皆是，你怎么断定本宫就你这份钱银非要不可呢？”
姜梨婳当然知道这不是郁珏非要不可的东西，她赌的是其它东西。
“殿下不缺钱银，但晋北粮马道却迟迟没有动工，臣女猜，是黄尘沙暴之忧未能解决。”
果然郁珏听见这话，脸上的慵懒之色立刻消散了不少，看着她的眼神又若虎狼盯住猎物一般。
“连工部最有经验的农工都没有办法，你一个常居深闺的女子又有什么奇策？”
姜梨婳坦然由着郁珏打量，脑海中迅速翻过上一世的记忆。
“晋北多沙石，少草木，大风一吹，就成了黄尘沙暴，但据《山河杂记》所据，晋北百年前并非如此。”
“只因异族过多，战乱不断，土地争夺过于频繁，又因异族之间生活习性大有差异，其中伐木去草，填湖成地的不计其数，久而久之，就有了晋北如今的土地贫瘠的困势。”
“要治黄尘沙暴，其一为稳，其二为防，其二为治。”
郁珏眼眸微眯：“何为稳？如何防？怎么治？”
“在晋北设立单独的监察司，派殿下心腹之人为监察令，提拔当地首领为副令，分族而治，避免再起战乱，土地来回易主，此为稳。”
“明令禁止砍伐林木，填湖成地，若有违者，重罚处之，此为防。”
“移榆木，秦柳，沙桂入晋北，再修以水渠，引晋北以南百里之外的渠江水入沙地，此为治。”
“此三计是否可行，殿下可召幕僚商讨。”
郁珏依旧斜靠于椅背上，但右手食指却开始轻扣扶手，熟知他的人都知道那是他在认真思考一件事的表现。
须臾，郁珏冲姜梨婳微抬下巴。
“三日后工部刘大人会回阚京，到时候你到本宫府中来一趟。”
这是愿意给她一次机会的意思，姜梨婳无声松了一口气。
“你今日救了本宫，作为回报，本宫会派人去边陲寻你父兄下落。”
姜梨婳正想趁势求助郁珏，没想到他竟主动道出，惊喜之下脱口而出。
“真的？”
随即意识郁珏定不会喜欢被人质疑，又改口道。
“臣女多谢殿下。”
郁珏一脸嫌弃：“喜形于色，难成大事！”
姜梨婳谦虚道：“确不如殿下，喜怒皆不露于色。”
郁珏岂会听不出来这是在暗指他人前人后两幅模样，倒也不恼，只是轻啧一声。
“牙尖嘴利。”
姜梨婳也不恼这评价，心情大好的辞别郁珏，带着紫穗回了自己暂居的城东小院。
但这份好心情在看见院子门前的宋翊和苏皎月时，顿时烟消云散。
“你们来干什么？”
对于宋翊和苏皎月，姜梨婳已然厌恶到了骨子里。
宋翊见姜梨婳满目嫌恶，心中怒火顿起，刚想开口，旁边苏皎月却先一步楚楚可怜道。
“姜妹妹，我和翊哥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