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嗯？你今儿个跑到我地盘来，又要搞什么鬼？”
赵小雨的声音一改录节目时的圆润腔调，又恢复成她特有的沙哑低沉。
顾恩称得起是青岩乡乃至他们县最成功也最腐败的企业家。二十多年前，就因为怕公司黑幕曝光，狠心对赵小雨的老公马志下了毒手。尽管赵小雨一直怀疑他，却始终未能锁定罪证。
也就是六个月前，赵小雨靠着自己的“通灵”手段帮助顾恩找回了失踪的女儿，过程中给自己招惹了一堆吃官司的麻烦。顾恩这才为给赵小雨一个解脱，坦白承认了谋杀马志的罪行，并借助人脉关系保护赵小雨免受牢狱之灾。
作为交换条件，赵小雨答应保密，她不再抖搂出那些青岩乡的秘档资料。
两人的临时休战协定，意味着赵小雨能安享新晋名人所带来的种种福利，而顾恩则能全力准备明年的县商会会长竞选。如果他成功当选，将会是史上年龄最老的县商会会长。
记得当初，他们二人谈条件的时候，并没有明确约定这协定的有效期。瞧他现在的阵仗，十有八九是来宣布交易告吹的。
顾恩所坐的位置好巧不巧，离得放刀的抽屉很近！
顾恩又随手丢进嘴里一颗薄荷糖。赵小雨注意到他满口整齐的大白牙，明显是最近刚整的。
啧啧，这家伙镶了瓷贴面，显然是为当选提前包装形象。
八字还没一撇就这么大动干戈，纯粹有钱烧的。
“消消气，老朋友上门拜访不行吗？”顾恩笑眯眯地递过来一把薄荷糖，“来一颗提提神？”
赵小雨径直走向办公桌：“得了，我更想知道你怎么撬的锁进的我屋。”
“你还不知道？整个青岩乡的大门，包括一草一木，现在都听我的。”顾恩起身让座，一脸的神气，“不久后，整个县的门钥匙也是我的。”
赵小雨重回座位，看到马志的照片被碰倒在桌上。
这个混蛋！
她情不自禁地想要拉开那个放刀的抽屉。
“你是不是想找我聊你竞选的事？我倒是有几句良言相告。”赵小雨拉转移话题道。
顾恩边装模作样地欣赏店里琳琅满目的神秘道具和图书，边说道：“哟，真的假的？你想说啥？”
赵小雨狠狠地将那只粉色鞋拍在桌上，冲顾恩说道：“这玩意儿看着眼熟不？”
顾恩皱皱眉头：“这种诡异的宠物玩具，不太符合我的风格。”
没错，不会是他干的。他这种级别的大佬怎会亲自下手干这种下三滥的事儿。
“那之前有人给我寄匿名信的事儿，是你雇的人干的吗？说不定你手下有人正好喜欢这号的狗咬胶呢？”赵小雨继续质问道。
顾恩却对此完全不屑一顾，自顾自地捧起一颗足球大小的紫色水晶，仔仔细细地观赏起来：“赵小雨啊赵小雨，你也太小瞧我了。我要真想吓唬你，哪用得着匿名信那种小把戏？我可不是靠背后捅刀子起家的。”
“姑且信你一回。”赵小雨回应道，“你喜欢直来直去我倒是相信，连我这种小角色都劳您大驾亲自上门了，哪会玩匿名威胁信那一套。看来你将来也会是个人见人怕的候选人。”
顾恩把水晶搁回原处，又吃了一颗糖。
“你确实聪明，也正因为如此，我要操心的事很多啊。”他悠悠说道，“对于你这种小角色，我向来不在意。但现在我很在意这个会长的位子，谁都不能给我添麻烦，我愈发觉得现在解决你才是上策。”
这话虽然有几分道理，但她也不是吃素的。
赵小雨拉开了抽屉，掏出了那把刀。和半年前何伯亲手打造时一模一样。刀刃上刻着的那个像27号的图腾虽然有些褪色，却依然可辨。按照何伯的说法这个图腾能保护她。现在，正是时候亮出这把刀。
“那就看看我这把刀答不答应。”赵小雨说着，将刀尖狠狠插进桌面上的一本电话簿。
顾恩发出一声嗤笑：“有意识，你认为这样就能把我唬住？我动动手指，你就能在监狱度过下半生。现在还敢拿把破刀，我倒是不用为了拿什么理由报警费心了，谢了。”
赵小雨也知道这么做没什么意思，于是拔出刀子，装作用它剔指甲的样子：“你这次光临到底是什么目的？”
“你马上就知道了。”顾恩慢慢悠悠走回到那颗水晶旁，姿态傲慢地摩挲着水晶的锐利棱角，“看到这水晶没？它让我想起了火箭。听说过古巴导弹危机吗？”
“当然知道，这和我们有啥关系？”赵小雨反问。
“关系可大了。”顾恩说，“两个超级大国都掌握了核武器，反而让世界变得更安全。你知道为什么吗？”他转向赵小雨，“你想听听背后的逻辑吗？”
“不想，你爱说不说。”
顾恩露出他那排闪瞎眼的瓷贴面牙齿，嚼碎了口中的薄荷糖：“关键就在于，双方都清楚，一旦其中一方使用核武器，自己同样会面临毁灭性打击，这就叫‘共同毁灭原则’。要是只有单一国家掌控核武器，它就能随意欺凌全世界，单方面消灭对手，进而引发全球动荡，可能导致整个文明社会的崩塌。幸好有这个机制维系了和平。”
赵小雨轻蔑一笑：“然后呢？”
“咱俩现在的处境就跟那时候差不多，赵小雨。我觉得越是在我快要坐上这个位子的关键时候，你出手搞我的概率越高，所以我自然而然地越来越想除掉你。但你现在名气太大了，不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找个犄角旮旯把你解决了。”
提到“解决”二字，赵小雨不禁起当年的马志就是在溯灵瀑被顾恩害死。
她立刻把大卫的照片扶正，语气冷冷地说：“这套路挺符合你的风格。”
“我和你那位死老公的情况不同，赵小雨，他不懂政治。”吉恩继续说，“现在，我们俩处在一个类似‘共同毁灭原则’的情景下。虽然我还在运作这件事，但是看好我的人很多。手里有了权利，以后大把的资源会吸引到我身上。所以，我有个提议。”
顾恩不知道，此时藏在那颗紫水晶附近的微型录音设备正默默地记录着他的每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