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段掌柜给的沉甸甸的银两,心中十分快乐。
虽然我并不记得儿时见过他,但是看到教中之人,还是倍感欣慰。不过多时,我和柳絮又走回人声鼎沸的大街上。
我冲柳絮灿然一笑,“走。咱们去成衣铺子买几条马面裙。”
柳絮眨眨眼,道,“莫姑娘,你心态真好。刚才听完你教中发生的事,我要是你,肯定笑不出来。”
她说的直白,我却并不介意。“总不能天天沉浸在痛苦里吧。再说我师父他们现在肯定已到了鞑袒。那些外族人虽然野蛮,可生活的确潇洒。师父他们指不定现在多快乐。再说我现在虽然内力全失,可也在重新练功,总有一日可以替无辜死去的教众报仇,为何要苦着脸呢?”
柳絮抬眼看我,歪头思考。“也对。不过我见你内息并无长进,大概是被伤了根基。要是我处于你这个情况,可能会放弃习武,改练毒术,复仇的机会可能大几分。”
我怔愣,柳絮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我自从失去内力以来,日夜吐纳,尝试运转内息,也察觉到情况与我刚开始习武时不同。
不过,柳絮这个小丫头,为什么会懂这么多?我忍不住问道,“秋文说你家是镖局的?是哪家镖局?发生了什么事才落到梧桐派?”
柳絮见我转移话题,垂下眼。
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我并没追问。
待到了成衣铺子,柳絮和我看了花花绿绿的料子,都高兴起来。我指挥着老板娘给我们包上了好几套,才满足地打道回府。
远远能看到宅子时,我和柳絮都停住了脚步。
只见一个青竹所制,四面白色轻纱垂坠飘扬的大型马车停在宅子门口。
一个头戴纬纱帽的窈窕女子正在宅子门口,与魏教主交谈。而对我和柳絮盛气凌人的李承祖,正一脸媚笑,点头哈腰地站在一旁。
那纱帽白巾遮住了那女子容颜,她身着金线绣纹霞披,如彩练般围绕肩头,垂挂下来,系着一颗金玉坠子。
我看得目眩神驰,而柳絮一贯淡然的脸上竟也浮现几分艳羡。我俩站在原地,细细看她那服饰,又忍不住打量那马车。
寻常百姓家很少有马车,就算是知县这等人家,马车仅可用于代步,并不舒适。车厢狭窄,通常只能坐下瘦弱男子或者一个美娇娘。
自从见了魏教主的马车,我才知道什么是井底之蛙。
但是魏教主的马车富丽华贵,比不上这青竹编制而成的马车飘然出尘。那马车后方站着一列牛高马大,虎背熊腰的护卫,全部身着红底蓝色绣纹的锦服。
威严煞气吓得来往行人都低头匆匆而过。
柳絮拉拉我的袖子,“莫姑娘,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咱们那马面裙没那么好看了。”
我点头,小声道,“咱们先在这儿站会儿吧。等这群人走了再说。”
柳絮十分同意。
不过私语几句,那群侍卫就森然盯向我们。我很是无奈,冲着那盯着我最凶的领头侍卫,粲然一笑。那领头侍卫面孔与我们西北人生的不同,一双大眼很是有神,见我冲他笑,更是黑了脸。
这时就见魏教主弯着腰,搀扶那窈窕贵妇上马车。我和柳絮顿时被吸引了目光,诧异不已,这魏无为也能这么低声下气?
魏教主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俩的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贵妇,嘴角上一丝温和的笑意。那贵妇走着莲步,面上轻纱随风而动,一副仙人之姿。而魏教主一身宽阔道袍,此时却弯腰低头,好似一个仙侍。
我与柳絮对视一眼。柳絮结结巴巴地说,“莫姑娘,是我在做梦吗?这魏教主他是吃错了药?”
我也好奇,不过我是更加好奇这贵妇身份。
那贵妇似是察觉到有人看她,轻纱摆动,一双森冷目光向我与柳絮看来。如此娇柔身姿,很难想象她目光如蛇,冰寒阴冷。
那贵妇与我们遥遥相对,她那寒冷双目似是见惯生死,像是看蝼蚁般凝视着我与柳絮。
柳絮蹙眉,轻声道,“莫姑娘,咱们下次出门,你可不可以给我买条鞭子。”
她这话题突如其来。我莫名其妙地问,“啊?为何突然提到这个?”
柳絮一脸无奈地看着我。“莫姑娘,你不觉得咱们出门风险很大吗?不应该有点武器防身?我喜欢鞭子,自然——”她话音未落,就见那贵妇青葱般的手一抬,看向那领头护卫,风中隐隐传来她软糯的声音。“将闲杂人等清扫一番。”
我与柳絮无语凝噎。还没想出如何应对,就见那虎背熊腰的侍卫齐刷刷出列了五个人,昂首阔步地向我们走来。
我向魏教主看去。他嘴角有了一丝嘲讽,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却并不出言解围。我气闷。好他个魏无为,嘴上把我们当作贵客,实际上把我们当街头硕鼠是吧!
柳絮见他们气势汹汹地向我们走来,轻声问,“莫姑娘,咱们跑不跑?”
我心下不忿道,“跑什么?我倒是看看朗朗乾坤之下,还有人能不顾王法,当众欺辱我们弱女子不成。”
那领头侍卫瞬息已到我们身前,我的话一字不漏地落在他耳朵里。他面不改色,一双大眼里闪着凶光,昂首粗哑道,“寻常百姓见到贵人出行,莫不是避嫌闪避,你二人为何不退避?难不成是心怀不轨?”
柳絮的胆色真是常常出人意料。她冷声道,“贵人?哪里来的贵人?府上姓氏名谁?什么人都可以冒充贵人了吗?”
我点头,“我怎么没看到贵人。今日天气不错,我姐妹二人出门逛街。逛到此处小歇一会儿。怎么?这条路是你家的,此处不能站人?莫不是哪里来的土匪吧。”
柳絮咯咯笑,然而她目光紧紧盯着那侍卫摸着刀的手。她侧头轻声在我耳边说,“莫姑娘,你可会用刀?这些侍卫没什么深厚功夫,寻常刀法可以对付一二。”
我侧身道,“刀也可以。”反正手中只要有利器,我都能耍成剑法。
那侍卫见我二人窃窃私语,目中凶光大盛,呸地一口,便要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