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南一个箭步冲上去,想要扶起钢梁,但钢梁的重量远超他的想象。
双手缩回,刚刚恢复的双手再度被烫出大大小小的水泡。
又重又烫,这根钢梁像是无法撼动的死亡本身,静静地收割着受困的生灵。
“你怎么……又……回来了?”
小吴虚弱的声音从钢梁下发出,洛南朝他看去,只见他额头溢满鲜血,正强撑着睁开一只眼睛看着自己。
“当然是来救你们的。”
小吴的眼皮跳动,似乎马上就要沉沉睡去:“快走!快走……!”
洛南重新尝试抬起钢梁,小吴劝他:“没用的,你搬不动的……”
他正说着,头顶传来轰鸣,又一根细长的钢梁从天而降,正落在洛南的头顶上方。
可预料中鲜血飞溅的画面没有出现,小吴反倒听到如清泉般「咚」的一声,钢梁砸在洛南的脑袋上,突然凹进去一个坑,无力地垂向另一边。
小吴张着嘴巴,差点忘记了呼吸。
他的脑壳……比钢梁还硬?
我一定是吸入太多烟雾,出现幻觉了……
洛南摸了摸脑袋,只觉得头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转头就发现一根被砸弯的钢梁落在脚边。
凹陷的地方,正好对应他头顶的轮廓。
“幸好我开了「铁骨铮铮」,不然就一命呜呼了。”
洛南逃过一劫后,惊喜地发现小吴的死亡预警消失了。
“原来死于钢梁坠落指的是这一根!”
洛南松了一口气,捡起地上的钢梁,插进小吴身边的缝隙里,打算把他身上的粗钢梁撬起来。
可惜无论他怎么发力,却无法撼动粗钢梁。
杠杆可以撬地球,可问题是它需要一个支点。
洛南就缺这个该死的支点。
“别浪费力气了……先把他救出去……”
小吴伸展着唯一有知觉的右半边身体,抬起胳膊,露出了他大衣盖住的一颗脑袋。
原来小吴被钢梁砸中,是为了救一个男孩,他看着有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高中制服,缩在小吴的怀里瑟瑟发抖。
为了保护他,小吴把自己的呼吸器和面罩戴在他的身上,自己的腰部则没有任何防护。
高中生没有受到外伤,背后的钢瓶为他撑出一块空间,洛南顺利地把他拉了出来。
但小吴仍然被困在钢梁的斜角中,不尝试撬动钢梁,根本没办法把他救出来。
只需要一个支点。
一个支点……
“或许可以试试这个。”
“别管我了,我出不去了……去救其他人……”小吴眼皮颤动越来越厉害,马上要撑不住了。
洛南低喝一声:“别说话,都给我好好地活着!”
洛南捡起细长的钢梁,重新来到小吴身边,他把钢梁的一头插进缝隙中,另一头握在手心。
与此同时,他把一只胳膊压在了钢梁底下。
小吴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意识模糊,没能第一时间明白他要做什么,但本能感觉这个决定非常不妙。
“起!”
洛南一鼓作气,压动钢梁,长长的梁体深深压入洛南的手臂,给另一头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撑。
他竟是把自己的手臂当作了支点!
小吴的意识停留在半梦半醒间,不然的话他一定会被这种疯狂的举动惊吓出声。
恍惚间,小吴竟然想起了《赌神》这部老电影。
眼前的洛南像极了意气风发的发哥,单手架在赌桌上,胸有成竹坚定不移,哪怕对手是死神也丝毫不惧。
他甚至敢与死神对赌!
洛南双目血红,怒吼出声。
哪怕有「铁骨铮铮」的加持,他的手臂不至于彻底压断,可其中的疼痛可是实打实的,扎人心脾。
钢梁缓缓抬起,哪怕只抬升了五厘米,这也是足以让生命通过的宽度。
刚被救出的高中生在洛南的指示下,揪住小吴的制服,将他从钢梁下拖了出来。
洛南看向小吴的腰部,他左侧的腰受到重物倾轧,呈现不自然的扁平。
大楼继续摇晃起来,大片尘土落下。
“情况不妙,得快点撤离!”
洛南背上小吴,大学生抱起一名女孩,两个人飞快地朝外面跑去。
把人放在暂时安全的密室逃脱店门口,他们再度返回,去营救更多的人。
洛南把那名敲门的女生背在身上,她的身体非常轻盈,仿佛只剩下一个执着的灵魂。
房屋的塌陷越来越严重,他背着女生,左手右手来回拨动空气,施展奇怪的步伐,移速陡然加快。
女生渐渐醒来,看到洛南的动作,一时间没忍住被逗笑,结果一笑就吸入了烟雾,大声咳嗽起来。
“笑什么笑!”
洛南非常严肃地呵斥一声,然后继续拨手,加快步伐。
虽然知道是在生死关头,但女生把脸埋在洛南的后背,憋笑憋得很费劲。
回到店门口,高中生听到有人敲玻璃,一回头发现一架云梯在三楼的窗外。
消防员示意他退后,然后敲碎了窗户。
“楼快塌了,快过来!”云梯上的消防员大喊。
原来自从洛南跳回四楼后,云梯一直没有远离,放下受难者后立马升起,一直在楼体外徘徊。
高中生和洛南齐心协力,把所有的昏迷者搬上了云梯,消防员一一接过去。
等到高中生也站上去之后,洛南才回去背上小吴,朝着云梯走去。
正当他要上去时,四楼的一块楼板突然坠落。
“小心!”
操纵云梯的人员赶紧离开窗户,免得被砸中。
洛南则没那么幸运了,楼板砸掉了他站立的空间,地板突然断开,形成了一块滑向二楼的滑梯。
而二楼的地板也跟着断裂,这道滑梯一直奔向一楼。
洛南背着小吴,在无法停下的惊险滑行中,一路翻到外墙,摔入消防员原本用于接跳楼人员的充气软垫里。
洛南拍拍眩晕的脑袋,想从充气软垫里站起来,没想到脚下一软,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噢!”
他身后传来一阵痛呼,几近昏迷的小吴被痛觉惊醒。
“不好意思,老兄。”
洛南发现自己坐在对方身上,赶紧起身,另一旁准备多时的医护人员赶紧上来,趁着伤患被洛南折腾没气前,装上担架匆匆抬走。
黄世柏和池明同时赶来,几名外国嘉宾跑在他的后面。
“没事吧,小洛?”
“你受伤了吗,洛南老弟?”
“没事没事。”
洛南展示着自己的样子,尽管他浑身被燎得焦黑,像是明火烤肉,身上又是血迹斑斑,衣服被烧得斑驳不堪。
但从精神头来讲,倒是格外健康。
众人刚松一口气,却又听到他脸色一变,惨叫道:“完了!”
正所有人紧张的目光中,他摸出一只冒烟的罗托摩拉手机。
“我手机被烤炸了!”
众人皆是翻了一个白眼。
“敬礼!”
一旁的消防官兵列队到洛南跟前,队长打头,朝他敬了一个礼。
没有多余的话语,洛南收起嘻嘻哈哈,回了一个礼。
这一幕,被柳石完整地拍了下来。
“我代表临江市罗安镇消防支队,向你表示……”
队长的话还没说完,被一个声音匆匆打断。
“这还有个受难者!”
一名医生从旁经过,指着通体焦黑的洛南喊了一句,几名护士抬着担架小跑过来,不由分说地把洛南放倒在担架上。
“我不是受难者……我真没事啊……”洛南奋力挣扎。
“都烤这么焦了还说没事?抬走!”
医生和护士都没有采信洛南的说法,强行抬他上救护车。
消防官兵保持敬礼的姿态,目送着洛南远去。
目光凝重得像是在送别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