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冷汗频出，身子像是空中的风筝般不断摇摆。
哪怕他对华夏银脉公司毫无情感，也难免遭受蛊惑的洗礼。
他咬破了舌尖，才勉强让自己的心神稳定下来。
刻薄女人嘴里说着振奋人心的话语，可她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改变过。
不可否认的是，她说的话有着极强的煽动性和感染力，哪怕大冬这种接受过反诈宣传的都市青年，也未必能抵御这股冲击。
大冬又一次咬住舌尖，控制摄像头对准女人的脸。
相比大冬，洛南也好不到哪去。
他总算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一个以扭曲爱国热情为手段、针对老年群体下手的诈骗组织！
他们披上爱国主义的包装，利用平民老百姓朴素的道德观与价值观，进行虚假宣传造势，欺骗平民是在为国家出钱出力，实则是把所得都揣进了自己腰包的邪恶公司！
因为老百姓爱国，所以告诉他们充钱可以振兴华夏。
因为老百姓善良，所以告诉他们积善行德可以令国家富强。
刻画国家与他国之间的矛盾，煽动敌对情绪，制造焦虑氛围，再借由老百姓群情激愤的民族情义大肆敛财。
手段之恶劣，行径之卑贱，令人发指！
“真是畜生……”洛南渐渐攥紧了拳头。
面相刻薄的女人享受了几分钟的掌声，压了压手掌，示意大家安静。
会议厅瞬间鸦雀无声。
他们的纪律性被训练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面相刻薄的女人又说：“新来的家人们可能不认识我，我做一次自我介绍，我叫李莲英，是下沪市的区域总监，我加入银脉的年头比大家都早，有十年之久了，你们可以喊我一声英姐。”
台下英姐的呼声连绵不绝。
“起初我也不相信银脉，感觉是个骗局，但家人们你们想一想，我是有多傻会在一个骗局里待十年？”
现场响起一连串的笑声。
“我们都是一起经历了风雨的家人，说实话我比你们都渴望成功，不过现在，看到你们都在，我感到很欣慰，这些年来我不是孤军奋战。”
“因为有你们！”
李莲英带头鼓掌，台下瞬间又响成了一阵潮水般的掌声。
洛南意外地看见，李莲英眼角也落下了清澈的泪水。
他又将目光移向台下的三姨，她的表情和李莲英可以说是别无二致。
洛南恍然大悟。
他还是太肤浅了，银脉公司真正恐怖的地方在于……
嘭！
洛南的思绪被打断，他身旁的桌子被人重重拍响。
众人齐刷刷地回头，只见大冬怒目圆睁，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大喊一声：“妈！你把存折收好，那是给你养老的钱！”
洛南这才注意到，在李莲英发表演讲的同时，台下一直有个人在悄悄经过每一名成员的面前，她怀里抱着一块二维码，让每个成员都自愿扫码付款。
这些交易永远是隐藏在冠冕堂皇的发言下的。
当促交员经过大冬的母亲身前时，大冬母亲双手颤巍巍地拿出了存折，满眼放光地交到对方手里。
这才逼得大冬破口大骂起来：“什么狗屁「民族资产」，我都查过了，外国保留的冻结资产早于1979年10月1日已经全部解冻完毕，你们的说法全是骗局！”
李莲英冷笑一声，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
“孩子，你入行太浅，在座里的阿姨大叔都比你聪明，国家做这么隐秘的事情，怎么可能让你知道真相？”
“我们已经答应国家，做一批无名英雄，默默地收下钱财，无形地回馈给国家与社会。”
大冬骂道：“狗屁！国家真要发展，应该把钱给科研单位，给医疗公司，给社会福利机构，凭什么给你们这群大字不识一个智能手机都用不来的老头老太太们？”
李莲英不为所动，朗声应道：“因为我们这些老人才是华夏传统文化的底线，年轻人心气浮躁，资本家利欲熏心，只有我们日行一善，不改初心，拿到钱后可以永远支持国货，投入福利慈善建设。”
“狗屁！”大冬的脖颈处暴起了青筋，“打工族兢兢业业，一年连十万都挣不到，清洁工五点起床，天亮之前清扫大地的垃圾，工地人为了回家过个好年跪在老板办公室里讨要薪水，凭什么你们报个名开个会就能拿到别人一辈子拿不到的钱？那这社会还不乱了套了？”
李莲英没有回答。
大冬以为她答不上来了，咧起嘴角，正要大笑一声。
没想到李莲英突然转向其他听众：“家人们，这正是我要告诉你们的，你们不是奇怪京海区域总监被警察抓走的新闻吗？这其实是国家领导的旨意，对外宣称这是骗局，就是为了避免机密暴露后，引起人民恐慌。”
“你们想想，一旦暴露，到时候没人上班没有种地，世界肯定乱了套。”
“国家需要的是我们悄悄地建立好新秩序，到时候就算他们知道了真相，也已经享受到了最好的社会福利，因为我们来过！”
哗啦啦——
哗啦啦——
掌声经久不息，声势之大足以掀翻整层楼。
“你们……”
大冬愕然，傻在了原地。
他的母亲交出了存折，并拉着促交员的手不住感谢，感谢她让自己一家参加如此光荣伟大的任务中。
大冬所说的一切，如同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任何声响。
亦或者有声响，但所有人充耳不闻。
一队保安冲进门来，扭过大冬的双臂。
“干什么？别碰我！”
大冬奋力地挣脱，但无奈保安人数之多，他被众人层层压住，动弹不得。
洛南怒目圆睁，上前推开身前的保安。
“你也是一伙的吗？”保安警惕地瞪着洛南。
“不，不要出手！”大冬被人压住，只剩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露在外面，“洛老师，你要见证！你要见证这一切！”
洛南一愣，挥出去的拳头停在空中。
见证……
洛南看见了大冬抽屉里的挎包，微型摄像头仍在运作。
是了！
无论李莲英再怎么有蛊惑人心的手段，把她的言行发布到网上，自会有一大批身在局外的理中客来对付她！
大冬被保安们像狗一般拖了出去，挣扎过程中，他的一只鞋落在了室内。
门口的司仪小腿一蹬，把鞋子踹到了角落里。
洛南缓缓坐下，尽管他此时的怒火随时都能彻底爆发，可他必须忍耐住。
“来吧！让我看看你有多能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