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珍的归家让大家心神一定,尽管她平日里不爱说话,但真要碰上事儿了,比任何一个人都能稳住阵脚。
阮筝打发了其他人,让孙女下去沐浴更衣,等卫珍换了衣裳进来,阮筝看她头发湿湿的,忍不住道:“也不擦干了再过来。”
“不要紧。”卫珍露出一个笑,乖乖坐在祖母身边,任由她给自己擦头发,“大母,您说,阿姐被蛮夷抓走,是不是她和魏王故意安排的?”
阮筝笑了一声,卫珍的敏锐程度可以说是家里最厉害的一个。
卫珍并不这样认为,她如此猜测完全是因为祖母,阿姐是他们卫平侯府的希望,祖母不会让她出一点事儿的。
“你回来的晚,还不知道蛮族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一个军师,精通汉人文化,对魏王的作战手法也是颇为了解……”阮筝还没说完,卫珍便下意识扭头,头发一扯,疼的她差点掉眼泪!
“这么着急做什么?”阮筝说了她一句。
卫珍把眼泪憋回去,深吸一口气道:“难道是从前在军中的人?还是……”
阮筝摇了摇头,她唯一能肯定的是,“此人必定世家出身。”
世家出身?这样的人竟然会去帮助蛮夷虐杀大魏子民?!
卫珍不可思议。这跟通敌叛国又有什么区别?
不对,这就是通敌叛国!!
卫珍捏紧了拳头。
“不要紧。”阮筝轻柔地擦拭着孙女的头发,眼眸微深,只可惜她实在想不起来上辈子这个时候都发生了什么,因为上辈子,不说卫瑾和卫珍,就是卫启两兄妹都已经在高家人的手里。
卫平侯府四个孩子,没有一个是活到十四岁的。
不过现在好了,阮筝看着坐在身前的孙女,脸上流露一丝笑意,“你既然回来了,就先好好休息几日,舟车劳顿,总是辛苦的。”
卫珍下意识摇头,还好想起来头发还在祖母手里,“大母,我不累。”
阮筝见她精神还好,便也不勉强,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宋夫子想去琅琊陪伴阿蕴?”卫珍吃惊道,忍不住回头看了阮筝一眼,“您没有答应她吧?”
阮筝笑了一下。
卫珍松了口气,也跟着笑起来,“宋夫子年事已高,身体还不如您呢,哪里吃得消这样舟车劳顿的辛苦?更何况,再过几年,阿蕴还是要回平京的。”
到那时候,难道要留宋樾一个人在琅琊养老?卫琼第一个不答应。可这坐马车也不是什么舒服的事儿,要是路途中身体不适,那就更遭罪了。
卫珍说起卫琼在琅琊的一些事情,包括自己惩戒她身边的仆婢。
卫珍道:“阿蕴不是多么自觉的人,还是得有人管着才行,所以我找了女师督促她,其他也就罢了,这胡吃海喝的,身体吃出问题就不好了。”
阮筝点头道:“你做的很好。”
阮筝虽然溺爱孩子,但也是建立在他们身心健康的基础上。
“我原本想着让您为阿蕴挑选一位傅姆,但毕竟路途遥远,好在如今女师会月月跟我汇报阿蕴的情况,宋夫子那,也能宽心了。”
阮筝见孙女头发擦的差不多,露出满意的笑容,“好了。阿姊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也是记挂着阿蕴的。”
她目光落在被卷起来的画上,拍了拍卫珍的手背道:“你把那一幅送过去给她看看。”
卫琼酣睡的那张画,阮筝要自己留着,剩下一幅是卫琼难得被允许吃一次外头卖的冰糖葫芦,她举着手中的零嘴,高兴得满脸笑容,让卫珍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苛待了她。
云因看着卫珍带着画离开,笑道:“可不能让宋娘子去琅琊,不然三娘日日都要哭鼻子了。”
宋樾可比卫珍严厉,卫琼连阿姊都受不了,除了一开始因为阿姊到来高兴,后面就都苦着脸,每日要算账练字就算了,还不让人吃自己喜欢的东西!
她又没有什么大志向,反正阿姐阿兄都很努力,那她负责混吃等死就好啦!
心里是这样想,但卫琼一点儿也不敢反抗卫珍,只能安慰自己反正阿姊住一段时间就走。得亏她不知道宋樾想过来的消息,不然饭都要吃不下了。
阮筝自然是心疼孙女的,但想到她如今白白胖胖的小模样便忍俊不禁。
“你看看,口水都挂下来了。”她又打开画卷,主仆二人欣赏着卫琼的睡姿。
云因看孩子哪哪都可爱,“胖点好,瞧着就是有福气的样子。”
不爱学习也没事,卫平侯府家大业大,别的不说,就阮筝分给卫琼的东西,都足够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富贵享乐。
阮筝让云因收好画,“珠珠刚回来,怕是没什么胃口,你记得让人煮些雪耳粥给她吃。”
“奴记着呢,”
“对了——”阮筝声音低了下去,云因不禁点头。
阮筝不是不担心卫瑾,但卫珍都能想到的事情,她自然不会遗漏。比起边境,她更在意平京的局势,珠珠回来了正好,有她在,怀王就更有底气。
卫珍从宋樾那边出来,便召了仆婢询问平京最近一段时间的动静。
听着底下人的汇报,“纪王被废为庶人?顺王立为太子?”卫珍眉眼微动,没想到事情进展如此之快,倒让她有些意外了。
卫珍捏着茶杯,抿了一口,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下去吧。”
“是。”
仆婢退下。
卫珍喝了茶后,便开始磨墨,怀王是她亲手培养出来的棋子,如非必要,卫珍还真舍不得废了他。
卫珍离开平京前往琅琊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毕竟她存在感一向不强,回来以后也是深居简出,就是沈莹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她看着被送来的手指长短的纸条,有一瞬间想要打开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
和纸条一起送来的还有她每个月要按时服用的解药。
沈莹咬了咬唇,走出房门,一如既往把纸条交到怀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