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天海,你发什么疯?”
黑发青年后退躲闪过朝自己狠辣袭来的鞭腿,双眉紧蹙眸光若渊。
然而面前的少女对于他的质问完全无动于衷。那种认定一件事就一定要去执行到底的信念在此刻无疑大大增加了她身上的非人机械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若月奏夜眼神微冷,在少女全神贯注下一招攻势的同时直接前行一步抢先截断对方的发力点,另一只手挥拳就朝白鸟天海的太阳穴砸去。
一比一复刻狠辣。
乌云遮蔽夜空,连带着两人眼中的彼此都蒙上了一层阴翳,一言不发,招招致命杀机。
他们之间过于了解彼此,乃至若月奏夜是一路见证少女成长至今,因此无论是招式、性格还是习惯,他都对其熟稔无比。
但即便如此,白鸟天海的实力也依然不容小觑——在月前与黑泽阵的交手当中,她已经成为了其中占据绝对优势的那一方。
这场突如其来、连“一言不合”都称不上的一架到最后甚至打出了真火。
黑发青年今天一路积攒而来无处倾泻的空茫怒火、又一次肆意手染鲜血的反感心结、数不清时日谨慎谋划权衡利弊的疲惫紧绷——
都在拳脚相加之间化作劲力,一口气全部倾倒了个彻底!
直到白鸟天海再次在这差距巨大的力道比拼间被震退两步,偏头随意吐出一唾轻浅的血水,仿佛不知疲倦般还要抬手继续迎上前来的时候,黑发青年忽而收势。
相较于小半个小时前,他此刻已然冷静了许多,皱眉不解看她。
“可以停下了吧,你应该清楚自己不擅长这种纯粹力与力之间相互较量的战斗。”
他面前的高马尾少女呼吸急促,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至下颚,又啪嗒一声滴落在地面上。
只是十几分钟的缠斗而已,她的体力就已经有了见底的趋势。
可白鸟天海狭长上挑的眼眸却像是二人头顶上那些数不尽闪烁着的星子,身体传来的伤痛感甚至都比不过她此刻肾上腺素所带来的兴奋。
毋庸置疑,她完全享受着这样全力以赴的战斗。
不过与此同时她也向来都很清楚自己的斤两,知道已经坚持不了太久。
更重要的是……
少女随意撩开眼角粘黏着的细碎发丝,重新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眼前连呼吸频率都快要平复完毕的搭档,终于开口说出了自见面至今的第一句话。
“可以了。”她酣畅淋漓的微笑起来,“你看起来好像没有不高兴了。”
若月奏夜微愣。
“……我什么时候有过不高兴?”
白鸟天海认死理似的强调:“今晚一直有。”
若月奏夜:“……”
他呼出一口气,颇觉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无奈慨叹:“下次这种事务必直接告诉我,你也不怕被我把这种鲁莽行为判定成你背叛了组织吗?”
少女歪头:“现在没有?”
“白鸟天海——”黑发青年一口气哽得不上不下,然后放弃似的摆手,“算我败给你了。”
“不能算,我会堂堂正正打败你。”
“……”
若月奏夜感觉自己一整年的无语次数全都用到了现在。
“你们两个结束没有?”就像掐好了时间一样,黑泽阵在耳麦中事不关己般出言询问。
若月奏夜这时回想起此前自己问到少女行踪时银发青年的回答,哪还能不明白这一架是两人串通好的。
他啧了一声,懒得理耳麦里那个混蛋,上前去给少女检查伤势。
虽说俩人打架都没掏武器,但淤紫伤痕之类肯定不少。他自己身上都难以避免,更何况是被捶得吐血的白鸟天海。
但是少女本人却不以为意,一边老老实实任由他撸起自己袖子查看,一边淡淡道:“我没有问题,刚才只是不小心咬破了舌头。”
说完她又想了一下,补充:“可能会有点影响待会儿吃烧烤。”
若月奏夜挑眉,慢慢重复:“烧烤?”
正在此时,黑夜之中有同色保时捷平稳驶来,引擎嗡鸣着停在宝蓝色gtr r34尾后。
车窗降下,银灰长发的风衣青年嘴里叼着半截香烟,朝他们道:“烧烤架和那些东西都已经买好了。”
白鸟天海也向抓着自己胳膊的人平声邀请:“我们一起去吃烧烤吧,奏夜。”
这是什么小学生一起去野营的诡异既视感?而且阿阵你的人设里没有这种默默操劳好一切的人妻属性吧喂。
黑发青年动作一顿旋即松开少女的手腕,叹了口气:“那就走吧,要去哪儿?”
“海边。”
“这么远啊。”
“以奏夜你的速度,很快就能到了。”
“然后第二天我就又要换车牌了是吗。”
“没关系,让阵帮你。”
“别随便替我答应。”
“有什么关系……”
就这样,一个临时起意的聚会,一次说走就走的海边野营。
黑发青年伸手感受着咸凉海风穿过指缝,几乎溶于夜色的沉坠风衣被温柔托起衣角,耳畔是炭火噼啪以及海浪阵阵轻哗。
他远望了一会儿海上生明月般的魄丽景象,眼球平移瞥见身旁坐在烧烤架前面无表情翻动着烤玉米串的银发青年,和偷偷抱着奶啤喝得欢快的披发少女。
嘴角边是自己也未曾发觉的细微笑意。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自己的同伴情绪那样低迷。
他们只是敏锐察觉到真实,随即自顾自的做出决定,带着不容拒绝的傲慢和自信。
却又在此刻一人朝他随手抛来勉强代替小蛋糕的草莓味棒棒糖,一人头也不抬向他递出一串烤至金黄的鲜香鸡翅。
总归,有美食有美酒……
有他们在。
】
众人情绪复杂,以至于在这一幕结束之际,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空气中沉寂的两三秒的功夫,忽然有人发出后怕与庆幸掺杂的震声。
“零哥的老师居然这么强的吗?!完全看不出——他居然是三个人里最能打的那个人哎!”
降谷零回神,对黑羽快斗的大惊小怪抱以哼声:“那当然。”
懂不懂“最好的木云老师”的含金量啊!
松田阵平屁股坐麻了于是改成蹲在地上,半月眼道:“金毛猩猩在不知不觉中就完全长成了木云的形状啊……”
说完他觉得有些微妙:“欸?这样听起来好像还往人形进化了?”
降谷零额头上立马蹦出井字符:“混蛋卷毛你在胡说什么?”
松田阵平懒洋洋抠耳朵:“啊?你这家伙的听力出问题了吗?”
下一秒,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金发公安先生已经与卷发同期打起来了。
嘶,总觉得类似的一幕刚刚好像才看见过?
萩原研二与诸伏景光各自放下了阻拦不及的手,同时轻叹一口气,然后就无比自然的开始闲聊。
“小诸伏,你和小降谷在那时候是不是也和老师他们一样?”
“嗯?”
“就是啊,”萩原研二用随便话家常的语气道,“小诸伏是不是也在那个组织里认识过很合拍的搭档呀?”
注意到猫眼同期怔住的表情,他轻快解释:“因为在刚刚不小心看到那位fbi探员先生的表情有些奇怪,跟你们两个的表现很像噢~”
这话他说得又轻又快,是以其他人都没有听见,只有被他们同样默许在亲近范围内的几位亲友才稍微听清了一点。
诸伏景光并不意外这位好友见微知着的卓越能力,在沉默一瞬后点头。
“是啊,所以我觉得老师他……心里大概也会很复杂吧。”
萩原研二眉眼弯弯。他要讲的重点可不是这个。
“今后有时间的话,小诸伏愿意跟我们讲讲那位搭档的故事吗?”
诸伏景光余光瞧见自家高明哥哥关切的注视,终于了悟身边人对自己内藏心事的担忧。
猫眼青年歉疚的眨了眨眼:“好。”
自觉完成活跃氛围工作的黑羽快斗看着坐在前面的侦探们讨论着各自的看法,一个人无所事事缠着自己的鞋带玩,心中慨叹。
世间又哪有绝对的恶人呢,恶人心中也会有真情流露。
只可惜老天爷总爱造化弄人,如果黑泽阵和白鸟天海并非出身于这样的组织,想来会和木云警官成为一辈子的挚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