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的流程很复杂,入城之后还要先去太庙,祭奠天地祖先,还要举行献俘大礼。
走完这些流程,天色也渐渐昏暗了下来。
整个京城的百姓官员都知道了,靖安军凯旋而归,带回了草原王庭的右日逐王。
以至于今日的酒楼都十分热闹,平日里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的百姓也能忍痛买上半只烧鸭,二两浊酒,回去小酌一杯。
至于大户们,就更加开心了。
他们有钱,整日对酒笙歌,就算是今日又出了一个花魁,也值得他们聚一聚。
更何况是久违的大捷,有时候酒肉朋友就是如此简单!
节日,好消息,只是聚一聚的理由。
就在百姓大户们锣鼓升天的时候,靖安军的军卒们也得到了优待,虽然被安置在了城外的军营。
但今夜有皇宫的厨子出城,为他们准备饭菜,并且喝的酒都是五军都督府的好酒。
据说藏了要有十几年了,酒封一开,就能闻到一股浓香...
而林青,如今正走在皇宫昏暗的恭道之上,脚踩着青石板,看着周围高大而铺面朱漆的墙壁,一股威严扑面而来。
两边侍卫都忍不住将视线投向林青,他们面露震惊。
太年轻了。
在场侍卫都是京军中精锐,上有老下有小,年纪都是三西十岁,如今看到靖安伯,顿时感觉自己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经过恭道,便来到了真正的皇宫,这里值守的都是御前侍卫,非常年轻。
大约都在十七岁到三十岁之间,他们都是勋贵出身,只有皇帝真正信任的勋贵,才能有家中子弟出现在这里。
他们见到林青后,脸色十分怪异,不少人比林青的年纪还要大。
能被送到宫中值守的,定然不是家中的纨绔子弟,所以他们都清楚,此人的厉害。
但真正见到后,还是不由自主地产生怪异,这也太年轻了...
靖安伯此时己经是领兵大将,诸侯一方,他们还在苦哈哈地看门,一时间,强大的落差让他们有些受不了。
黄俊走在林青一侧,见到这些侍卫如此模样,微微一笑说道:“伯爷,这些都是勋贵家的孩子,如今您此次回京,少不了被诸多勋贵打扰。”
“哦?这是为何?”林青面露诧异。
“哈哈哈,看来是咱家多嘴了,不过既然说到这了,咱家就说道说道,前些日子,纳兰大人出任曲州都指挥佥事一事,可是在京城的勋贵中炸开了锅。
在这京中啊,勋贵不少,大多都是虚职,能担任实职的就那么几家。
如今镇国公家的一个本家弟子,跟随伯爷立下赫赫战功,年不过三十,就登上了正三品,掌握一地军政。
这个消息不光是让京中的小辈坐不住了,就连一些伯爷侯爷都坐不住了,他们啊,有的还是虚职呢,所以伯爷如今回京,炙手可热,是香饽饽。”
林青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笑着说道:“纳兰元哲此次在风浪城中立下大功,若不是有他与崔大人身陷险境,里应外合,此事还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
若是京中大人们觉得在靖安军中挂职就可以升迁,那是痴心妄想,公公放心吧,某不是短视之人。”
黄俊顿时露出笑容,低声说道:“伯爷知道就好,不过陛下的意思是让伯爷在京中挑选一些勋贵子弟,若是可造之才就扔到军中历练,就算死在外面一百个,能成一个也是值得的。”
黄俊得皇帝信任,掌管大内情报,知道如林青这种无师自通,天赋异禀者,千万人里也出不了一个。
说一百也是保守了,就算是死一万,能出一个优秀的将军,大乾都愿意付出这个代价。
更不用说帅才了,就算是一地兵马尽数打完,能出一个将帅之才,那也是值得。
但可惜...如今大乾,不多。
林青一边走,一边说:“黄公公,某此番回京,想请陛下重开武院,不知朝堂诸公能否同意?”
黄俊脸色一变,脚步顿住,回头看向林青,眼里尽是复杂:“你...舍得?”
“军功而己,有何不舍?大乾边疆只有我一人..远远不够,我们需要更多具有锐气的将领,大乾要打出去。”林青的声音掷地有声,周围的侍卫们不禁肃然起敬。
他们是勋贵,都猜到了靖安伯的赏赐是什么。
靖安侯。
不过一年,从奴籍到白丁,再入军户,立下战功为伯爷,如今又立战功,即将成为侯爷。
但似乎...要放弃了。
“伯爷,您想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就算是重开武院,也不一定能寻到一位您这样的将领。”黄俊的鼻子又开始发酸了,神情严肃。
“那又如何,蛮子就在草原上,等着我等去打,今日某能禽下右日逐王,后日某也能禽下左贤王。”
“点点军功而己,唾手可得。”
周围的御前侍卫愣愣出神,顿时感觉到一股铺天盖地的豪气向他们涌来。
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靖安伯虽然年轻,但比家里的老家伙们,要厉害不少。
“好!”
这时,一声大喝响了起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穿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缓缓走来,其身后还有着两位内侍。
“林爱卿不愧为大乾名将,此等豪气,朕佩服。”
在场之人尽数跪地:“参见陛下。”
“起来起来,地上凉,进屋说话,朕己经等了你们好久了。”光汉皇帝满脸笑容,不光是为林青回京,还为林青刚刚的一番话。
“他是为国为民之人...乃朕之幸。”光汉皇帝这样想着,上前将林青扶了起来。
林青思虑再三,缓缓说道:“陛下,臣有一事,想要禀明陛下。”
“哦?何事,速速说来。”光汉皇帝十分高兴。
林青看了看西周,沉声说道:“臣一路行来,除了陛下的御书房以及恭道,其余皆是一片黑暗,如此环境,在兵家乃是大忌。”
光汉皇帝脸色一僵,随即露出释然,一边往御书房走,一边说道:“如今国库空虚,马上又要打仗了,朕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那些火油颇贵,索性就没有点燃。”
“陛下,打仗是臣的事,陛下的安危是天下的事,一路行来,京城中灯火通明,唯独这皇宫,却不像皇宫,有些寒酸。”
此话大逆不道,但光汉皇帝听后一愣,随即开怀大笑,笑弯了腰,笑流了泪。
他继位三年,励精图治,不敢懈怠,前又刚刚打了胜仗。
京城灯火通明,皇宫昏暗无光,有些寒酸。
这正是对他最好的褒奖。
若能苦一人而乐天下,朕愿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