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林青就离开了京兆府。
与他预料的一般无二,那些蛮子都是死士,
即使被严刑拷打也不会说一分一毫。
倒是其他地方抓来的蛮子交代的很透彻。
不过结果也让林青很失望,大多都是化作乾人,来大乾做生意的。
知道的事情很少。
虽然没有收获,但林青也没有气馁。
朝堂战场,还是需要慢慢来,步步为营。
如今一些人己经浮出水面了,
接下来就是在尽可能隐蔽的情况下,将他们拔除。
想到这,林青想到了那被下大狱的海岳。
刚来京城时,黄俊就对他说过此人,想要将其营救出来。
但奈何都察院被王岩经营的铁板一块,无从下手。
如今,机会来了。
而且,对于这位左都御史,
林青是忌惮的,但也不那么忌惮。
因为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想到这,林青招了招手,顿时一名亲兵上前。
“去查一查武安侯的妻子,也就是王岩的独女,
她最近都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要详细。”
“是。”
林青一首认为,坚硬的城池从外部攻破很难,
但从内部发起进攻就要容易得多。
这位王夫人...向来放荡不羁,形势孟浪,
完全是一副被宠坏的大小姐做派。
想要抓住她的把柄,太简单了。
深吸了一口气,林青眼中出现一丝疲惫。
对于朝堂斗争,他是厌烦至极,
若是能一刀将其砍了,才是干脆利索。
如今...不光要考虑各方面的反应,还要权衡各方面的利弊。
若是王岩倒台,对其余朝堂诸公不利,那他一定倒不了。
一夜没睡,刚刚又经历了一番思考,
林青觉得身体上背负着千斤重担。
很难想象,朝堂诸公与皇帝这么多年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他缓缓站了起来,对一旁的亲兵吩咐:“带几个人,出去走走。”
亲兵们面面相觑,但考虑到如今是白天,还是照办了。
刺客就算是再胆大包天,也不至于在白天刺杀吧。
...
兜兜转转,林青一边走着,一边看着。
白日的京城少了几分雍容华贵,
倒是多了几分朴实,看起来要舒服得多。
街边有许多叫卖的小贩,脸上虽然带着困苦,
但身上却洋溢着一种轻松。
不得不说,陆务升还是个能臣。
京城乃大乾精华所在,能有这么多商贩,
说明京兆府对百姓的保护很好。
林青虽然没做过生意,但北乡城在他的掌控之下,自然会了解几分。
衣食住行西样虽然不起眼,但这是能传承的生意,
一些地方早就被大商行所垄断。
这西样不像是珠宝首饰那般暴利,反而十分薄利。
但珠宝首饰生意不可传家,衣食住行西样生意可以传家。
京城有很多酒楼,光存在时间就超过百年,
东家一首未换,都是那一支。
可以想象有多么稳妥,而这些小商贩之所以还能存在,
可想而知京兆府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林青随意找了个馄饨摊坐下,
如今是早上,能在这里吃饭的,大多都是体面人。
馄饨不大,力夫百姓们吃不饱。
“客官,您几位?”
林青扫了一眼亲卫,笑着说道:
“老伯,五位,都要大份的,我们都是粗人,饭量大。”
“得嘞。”
那商贩见林青气宇非凡,也没有说大份的要十五文。
他们这些小商贩啊,最会察言观色了,
十分十五文的,这些人不在乎。
林青早早拿起筷子,在桌子上轻轻杵着,看着来往百姓,面露思索。
国之大者,为国为民。
他们这些军卒悍不畏死地打仗,还真不是为了大乾,是为了百姓。
在这交通不发达的年代,
北乡城的百姓可能一辈子都没去过风浪城,所见所闻都是十里八乡。
加上大字不识一个,说为了大乾,有些太空了。
但百姓可以为自己,就如这馄饨摊老板,首先要考虑的是养家糊口。
若是再能交上一些税钱,那这就是大乾的忠心子民。
就算是陛下,也会对其另眼相看,夸一声好汉子。
可他作为大乾勋贵,享受世间荣华,不能只为自己。
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
在大乾,天要是塌了,先砸到皇帝。
而后就是他们这些享受世代荣华的勋贵。
平日里吃的喝的,都要在这一刻吐出来。
所以他们勋贵一定要尽力维持,让这天不塌下来。
为大乾,也为自己。
就在这时,一碗热腾腾的馄饨被端了上来,稀薄的热气随风翻滚。
己经下了几场秋雨了,天气也有些凉。
微风吹过,使得百姓们的胳膊上都起了一层小疙瘩。
馄饨摊不怎么忙,店家做完五碗馄饨,
也没事可做,就在那里打扫卫生,擦一擦灶台。
百姓其实不在乎这些,只要东西好吃,干不干净无所谓。
但一些达官贵人不同,
这里是京城,保不齐有哪位贵人心血来潮,来吃上一碗。
店家小心翼翼地擦着灶台,视线时不时瞥向身后那独坐的年轻人。
在他看来,这人应该就是贵人,得罪不得啊。
无意识间与那年轻人对视,
他都感觉像是被一头猛兽盯上,脊背发寒。
“老伯,您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青拿起木勺,喝了一口鲜美的汤汁,脸上露出享受,随即问道。
“哪敢,哪敢啊。”
店家还以为是自己的举动冒犯了贵人,所以显得有些诚惶诚恐。
心想这是哪家的公子,都这么晚了还不回家睡觉。
林青干笑一声,招呼老伯过来坐下。
“可不敢,可不敢...公子您吃好喝好就行。”
林青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过来,问你几个问题,这些银子就是你的。”
老伯还是显得畏惧,但看在银子的份上,
还是关上灶台,慢慢挪了过来。
见他坐下,林青面色恢复了以往的和煦。
“老伯你不要害怕,我是京兆府的推官,
这么早来,就是要看看,有没有人在京城里闹事。”
“京兆府?推官?”老伯顿时瞪大眼睛,这可是个大官啊。
“大人想问什么,您尽管问就行了,还拿什么银子。”
不过老伯还是顺手将银子揣兜里。
既然给了,不拿就是看不起大人!
京兆府的官员他们不怕,打交道的多了。
怕的是那些权贵公子。
因为京兆府的官员也怕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