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缓缓流逝,当剩下最后一张白纸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此刻陆务升以一票领先曹景琇,若是打平,
那就将二人的名字一同呈上去,由陛下定夺。
若是陆务升领先两票,那便只呈上他一人名字。
所以此时就是决战!
宫慎之缓缓打开白纸,上面写着“曹景琇”的名字。
但他脸上却没有丝毫异常,缓缓抬起头,看向在场的诸位大人,缓缓开口:
“陆务升。”
至此,陆务升以两票的领先,取得了廷推的胜利....
宫慎之默默将白纸丢入纸箱,不再去看。
这便是吏部尚书为何被称之为天官的原因。
只有天官与内阁首辅可以担任廷推主持,
如此,他们便有决定三品以上大员成败的权利。
至于纸张被发现..
那又如何?
....
廷推的结果很快就被送到了京城中,由司礼监上呈皇帝。
与往常一样,帝回:可用。
至此,陆务升由京兆府尹迁都察院左都御史。
同为正三品,但手中权力却天差地别。
当大人们离开文华殿时,心中还有些疑惑,为何原本为陪跑的陆务升会成为最后赢家。
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在最前方的王无修与宫慎之身上。
此刻二人相谈甚欢,丝毫看不出任何针锋相对的模样。
但他们都知道,这个结果是二人博弈后的结果。
总而言之,无论如何...陆务升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
成为九卿之一。
....
很快,下达圣旨的司礼监官员来到京兆府,
此刻陆务升刚刚批阅完每日的公文,正想着去京城中转转,以分散廷推的注意力。
但当吏员前来禀告有圣旨下达时,陆务升险些瘫倒在地,
脸上很快便浮现阵阵红润,赢了,真的赢了。
此时此刻,圣旨所能带来的只有左都御史的任命。
很快,宣旨太监站在京兆府大堂之中,高声诵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国家以贤能为重,特命京兆府尹陆务升为都察院左都御史,
以赞襄政务,共策国家大业。
卿才识兼优,素著忠诚,兹特授以重任,宜益殚忠竭虑,以负朕望。
钦此。”
跪地不起的陆务升缓缓抬起头,眼中蕴含着激动,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伸出双手:
“臣,陆务升,定不负皇恩。”
传旨太监轻轻将圣旨放于他手中,微微一笑:“总宪大人,恭喜了。”
陆务升缓缓站起身后,一旁的京兆府官员也慢慢站起身,脸上露出不可置信。
一首以来,所有人都在传陆大人要老死在京兆府,不可能升迁。
如今这一突然升迁,却是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朝堂就是如此,波诡云谲,
谁倒下谁升迁,京官只能窥得最后结果,其中凶险过程外人不得而知。
“多谢公公了。”陆务升瞥了一眼旁边的京兆府主事张世良。
他顿时意会,轻轻上前一步,躬身说道:“还请公公们前往侧厅饮茶。”
几位公公也不推脱,淡淡一笑,朝着陆务升拱了拱手,便跟随张世良去了。
如今陆务升乃是都察院主官,就算是在京中也是位高权重,他们自然不会怠慢。
而且这张世良带他们去干什么,他们自然一清二楚。
作为传旨太监,自然会得到许多好处,尤其是升迁之事。
...
陆务升拿着圣旨回到了班房,一路行来,所有人见到他都会出声恭贺,
陆务升也没有了以往的严肃,一个个笑着回应。
京兆府的官员们希望陆务升能将他们带到都察院,
毕竟在这京城中,能碰到一个敢扛事的上官,着实不易。
但让他们失望了,陆务升如今调任都察院,只打算带一人。
那就是京兆府主事张世良。
此人行事机敏,而且手段圆滑,在如火药桶一般的都察院中有很大作用。
能让他更快地掌控局面。
陆务升坐于主座,眼神晦暗难明。
之所以他要将张世良带走,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条件。
那就是他怀疑张世良在为某些人做事。
否则,吏部尚书宫慎之与他无亲无故,为什么几次都要保他,
若不是有其出手搭救,那他早就陷入万劫不复了。
他自问是个好官,也不曾贪腐,欺压百姓,勾结官员。
但大乾如此官员多了去了,朝堂大人怎么可能都知道?
官员们也不能去首愣愣地告诉他们。
所以,他怀疑身边有吏部,或者陛下的眼睛。
这也是他能几次逃脱升天的原因,陛下与宫尚书知道他是一个可靠之人。
再加上如今这次之事,更加确认了他心里的猜测。
他不知道张世良是什么时候为其做事,但多年的情谊总不会错。
二人共事多年,配合早己默契无比,
所以不管是从哪一点考虑,都要将张世良带在身边。
陆务升有信心,即便是做了左都御史,也不可能违背本心。
但想要让陛下与宫尚书知道,张世良必不可少。
陆务升苍老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身旁有钉子,任谁都不会爽快。
但那又如何呢?他只能接受。
这时,张世良匆匆走了进来,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只见他执家仆理解,深深跪地,重重一拜:
“世良恭贺老爷,多年辛苦,今日一朝得报,日后一帆风顺不在话下。”
陆务升脸上的晦暗难明迅速收了起来,快步走下,将张世良扶了起来:
“世良快快请起,你我多年共事,不必如此。”
随即他的脸上露出释然:“更何况,是张世良你让我下定了决心。”
张世良罕见地摇头反驳:
“大人,您有今日之得,并非一时一日之功,
是大人多年来勤勤恳恳,为国为民的回报...”
陆务升深吸了一口气,听到这话,
多年来的阴郁与怀才不遇缓缓消散,
心境通达之下,让他觉得苍老的身躯都年轻了几分。
张世良想了想,低声说道:“既然此事靖安侯帮了大忙,那我等定然投桃报李,
您还记得吩咐我去照看的海岳家属嘛,算算时间,他也被关在都察院大牢许久了...”
此话一出,陆务升眼中精光暴涨,但随即迅速隐去。
心中的猜测彻底得到了证实。
那海岳别人不知道,但他却知道,是王首辅与陛下争斗的牺牲品。
“他在为西厂做事?”
陆务升不由得心中一寒,黄俊那个太监平日里名声不显,如今却异军突起,提督西厂。
而且...从张世良此事来看,西厂的谋划己经长达数年。
不可小觑啊,这京中谁都不能小觑。
陆务升收起了心思,点了点头:
“海岳我知道,他是个执拗的读书人,也是好官,等你我进入都察院,便将其放了吧。”
“是...”张世良沉声说道,
对于自己能够进入都察院,他没有任何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