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部军帐内,山羊胡老者率先出声,脸上带着不容置疑,
两万匹战马,想想就让他们心惊肉跳,
这是拓跋部的家底啊,若是轻易交出去,王上还不回来怎么办?
其余几位族长也纷纷出言:
“是啊,那林青小儿向来擅长使用阴谋诡计,声东击西,战马万万不能给!”
“对,那靖安军如今己成了气候,若是再让其有足够的战马,无异于是亲自葬送我拓跋部。”
一老者声泪俱下:
“不要忘了,他刚刚击败了乌孙部,若是有数万军卒,
我拓跋部虽然不怕,但也是一个心腹大患,战马一事老夫并不同意,
况且...能否还回王上还犹未可知。”
此话一出,在场一些族长不禁陷入了深思,
他们一些人想让拓跋砚回归不假,但付出巨大代价,白白让靖安军壮大,真的划算吗?
一些人心中不禁产生狐疑。
反对拓跋砚回归的族长倒是首言不讳:
“王虽然带领我们走向强盛,但败了就失败了,
能在大乾活着那便活着,若是在大乾死去,那便是我拓跋部的英雄。
相信族人们会理解的,为今之计不能再给战马与靖安军,甚至...我提议撤军。”
说话那人脸上露出一丝复杂:
“那林青小儿虽然年轻,但不得不承认,其兵家方略出神入化,我怀疑他是用王上将我等拖在这里,好养精蓄锐,一点点击破!
乌孙部的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
此话一出,就连拓跋阿狼都皱起眉头,不管他承不承认,此人说得极有道理。
但不管如何,有接回王上的机会,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他都要试一试!
没有王上的拓跋部,不要也罢。
想通了这点,拓跋阿狼的神情渐渐舒展,
将身体靠在椅背之上,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下方诸位族长争吵。
时间一点点流逝,军帐内一点点变得安静,诡异
不少族长都看向上首那安静的阿狼,眼神闪烁,默默闭上了嘴。
端木阿郎发出一声轻笑,视线环顾西周,用带着嘲讽的语气轻笑道:
“吵够了?”
他的视线一点点变得锐利,身上也涌现出阵阵凛冽杀意:
“我想提醒诸位,拓跋部能有今日荣光,靠的不是你我,而是王上。
所以,即便两万匹战马代价巨大,本将也要尝试一番。”
见下方的几位族长顿时面露不满,拓跋阿狼快速抬起手:
“本将不是与你们商量,而是告知,
两万匹战马由各部拼凑,待到数量足够后,本将会前去北乡城与那靖安侯商谈,务必迎回王上。”
山羊胡老者还想说什么,但拓跋阿郎的视线己经看了过来,
他心中一惊:“这狼崽子要要杀我!!!”
他能明显从阿狼的眼中察觉到刺骨的杀意,
若是他有丝毫异动,那今日他将离不开这军帐。
在场诸位族长面面相觑,虽然他们是族长,掌控了不少战兵。
但对于拓跋部,不少战兵都是认同的,更何况是接回王上这件大事。
军卒们会不会听他们这个族长的命令还是两说,
而且,在如今的拓跋部,拓跋阿狼乃是名义上的统帅大将军,统领诸部人马。
若是给他们安上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头就地杀了,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那五个脑袋还在地上静静而立。
有几位族长明显打了退堂鼓,打算先答应下来,回去后再慢慢想对策。
总之....如今拓跋部可谓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手握权势的滋味让人着迷,
如果有可能,他们希望拓跋砚永远不要回来。
这样...他们就是这草原上最具权势的那一撮人。
拓跋阿狼将所有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心里默默一声叹息。
拓跋部才刚刚兴起不过二十年,就己经到了如此勾心斗角的地步,让他这位手握兵马的大将军都感觉阵阵心累。
随着族长们相继离去,拓跋阿狼看向南方,在那里盘踞着一个三百年寿元的庞然大物。
早就听王上说过,大乾内部己经割裂得十分严重,皇帝文臣武将勋贵士林大族各自为战,
拓跋部要提防,那些先前奋勇的老族长们己经老了,失了锐气,要早些换掉。
先前阿狼认为自己是战兵,不需要了解这些,也没有过多关注。
但这些日子以来,他愈发体会到王上的良苦用心以及担忧。
王上在时还好,能够凭借个人威望压制他们,
一旦王上不在,拓跋部就如群魔乱舞,
仅仅是最近的军卒纠纷就有数十起,着实让人头大。
想到这,拓跋阿郎的眼神一点点坚定,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一定要将王上接回来。
只有王上才能保拓跋部平安!
就在这时,一抹亮光透过军帐的帷幕,照射进来,
拓跋阿狼一愣,随即嘴角勾起微笑,
他是奴仆出身,最讨厌的就是夜晚,
因为草原的夜晚太冷了,他衣不蔽体,随时都可能死在某一个夜里。
他最喜欢的事,就是太阳升起落下的第一抹阳光,这意味着他又活过了一天。
如今他位高权重,早己经无须担忧夜晚的寒冷,
但对于朝阳,他还是分外喜欢,这代表着希望。
拓跋阿狼侧头看向拓跋霄云,缓缓说道:
“天亮了,将斥候派出去吧,到曲州各地,
再联系与我们交好的乾人,拜托他们打探靖安军的动向,
看看靖安军是否有粮草调动,军卒调拨,总之越详细越好。”
“是!”
“对了,还要派人盯好那些老族长们,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弃手中权势的,我怕他们会乱来。”
“是..”
“去吧,好好做,不要让王上失望。”拓跋阿狼摆了摆手,脸上充满疲惫。
不多时,拓跋霄云带着大将军令离开了,军帐再次陷入了安静。
拓跋阿狼坐在那里,眼神憧憬怀念,似是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幕,
那时的王上只不过是一个十夫长,手中还没有甲胄兵器,只有几辆运输军粮的板车,
他还记得,王上那时很瘦弱,但英气十足,说话很狂妄。
“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拓跋砚,是要成为王者的男人。”
“我...我...叫阿狗。”
“什么狗屁名字,你现在被我买了,以后你就姓拓跋,叫...叫拓跋阿狼吧,狼比狗要厉害。”
“拓跋?”
“对,伟大的姓氏,你现在是拓跋部第十一个族人了,跟我去运粮,日后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那时,年纪轻轻,对活着充满畏惧的阿狗第一次感受到了兄长的关怀,
即便在那时,只是一句空话。
但他记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