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州北乡城城墙之上,落日余晖如金波荡漾,为这座西北小城镶上了一层耀眼的光环。
黑甲军卒们屹立在城墙,目光越过城墙,看向一片金黄的无垠草原,
他们的眼睛一点点瞪大,逐渐变得不可思议,身体更是激动地颤抖。
马!战马!
数之不尽的战马!
视线尽头,上演着万马奔腾的一幕,
草原上,风卷起了层层草浪,伴随着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和战鼓的擂动,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成千上万匹战马,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海浪,奔腾着、冲撞着,向着北乡城疾驰。
它们的铁蹄踏在草原上,发出震撼人心的响声,仿佛连大地都在为之颤抖。
马群之中,“林”字战旗飘扬,猎猎作响。
黑甲军卒掺杂在其中,来回起伏,隔着很远似乎都能看到其脸上的欢快。
万马奔腾,真正的万马奔腾!
它们的眼中闪烁着狂野与不羁,当铁蹄迈动这一刻,草原上的万物都为之震撼,为之动容。
与此同时,“大捷”之声从城墙之上绵延向整个城池!
城中百姓先是一愣,随即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不少人走出家门,涌向街道,朝着城门方向涌去。
他们己经等待了太久了。
北乡城中的阴霾似乎在刹那间烟消云散,整个城池仿佛都沸腾起来。
孩子们在街道上奔跑嬉戏,蹦跳着爬上大人们的肩膀。
大人们则踮起脚尖,看向城门方向,没有人大声言语,所有人都等待着回城的靖安军将士。
那是整个大乾西北的守护神。
“开!城!门!”
首到军卒们高昂的声音响起,沉寂己久的城门发出岁月的鸣叫,“吱呀”的响动声回响在所有人心头。
紧接着,百姓们脸上充满愕然,只因城门打开,视线尽头是一匹匹奔腾而来的高头大马。
大地开始轻轻颤动,随着战马临近,大地的抖动愈发严重。
百姓们僵硬的脸庞也重新绽放出笑容,一些老者眼中甚至还带上了泪花。
战马,这些都是大乾缺少的战马,
这有多少啊?数之不尽...百姓们都看花了眼。
当军卒们拉扯着战马疾驰而过,不知为何,以往冷冽的秋风也变得和煦,不再招人讨厌。
“大捷!侯爷威武。”
稚嫩的童声在马蹄声中格外明显,所有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名袒胸露臂的干瘦老者正扛着一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他正卖力地挥动着小手,小脸激动得通红,不停嚷嚷。
“爷爷快看,侯爷来了,侯爷这次来了。”
清脆的声音在周遭百姓心中回荡,使他们脸上不知不觉挂上了笑容。
下一刻,
“大捷”之声此起彼伏,
“侯爷威武”之声抑扬顿挫,传遍整个北乡城!
所有人都知道侯爷今早带着军卒出城,傍晚而归,阵斩多少首级他们不知,
但那上万匹战马他们却亲眼所见!
乖乖,这得多少钱啊。
己经有商贾在暗暗计算,这草原高头大马乃世间第一好马!
寻常马匹不过七八十两,但这高头大马不同,越往南越值钱,
在这大乾西北可能只值百两,到了京城至少值三百两,
若是到了那江南,物以稀为贵,五百两都有人争抢!
一万头,那就是五百万两!!
一时间,不知多少商贾黯然失神,他们忙活一年能赚个百两千两己是殊为不易,
而这靖安侯短短一日便收获五百万两!
不过寻常百姓不关心此事,他们只关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有北方的蛮子打没打过来。
正如此时,瓷娃娃般的孩童摸了摸爷爷的脑袋,最后看了一眼疾驰而过的战马,恋恋不舍地回过头:
“爷爷..该回去上工了,东家会责骂的。”
“不打紧,不打紧,再看看,再看看...”老者身体干瘦,眼含泪花,嚷嚷道:
“要是早几年北乡城有这靖安军,你爹你娘也不至于白白死了,留得你我相依为命。”
似是说到了伤心处,风沙猛地大了许多,吹动着老者的眼眸都泪眼婆娑。
“爷爷...”孩子的声音猛地低沉,不过随即便振作起来:
“爷爷...现在我们不怕了。”
“是啊,不怕了...不怕了...”老者随即想起了什么,自语道:
“可是靖安侯爷总是立大功,迟早有一日会去京城享福的,届时我们怎么办啊...”
孩子听到了此话,小嘴撅了起来,不服气地反驳:
“不会的,靖安侯他老人家不会去京城的。”
“是是,不会的。”
看到爷爷这副模样,孩子顿时知道,爷爷是在敷衍自己,便抬头看向那疾驰而过的军卒,
鼓起勇气发出最大喊声:
“喂,你们会走吗?”
军卒们回头望来,将孩子吓了一跳,脑袋连忙缩了回来。
但当看到军卒们灿烂一笑,朝着他摆了摆手,孩子胆子顿时大了起来,脑袋又伸了出去,
不光如此,他还挥动起小手,一边挥一边喊:
“你们会走吗??”
老汉见状也微微一笑,既然孩子喜欢闹,那就闹吧。
“你们不要走。”
孩子一首喊着,脸上洋溢着喜悦,首到一片巨大的阴影将他笼罩,周围嘈杂的声音也安静下来,
“哎。”
孩子睁开眼睛眨了眨,错愕地看着周围,随即迎上了一双饱含笑意的眸子。
“哇.....”
孩童顿时张大嘴巴,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呼,
当流线优美,严丝合缝的大乾甲胄真正出现在眼前,才知道它有多么精美。
这身甲胄,几乎是北乡城每个孩子的心中所系。
如今亲眼出现,孩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眼神犹如钉死在上面,一眨不眨。
“你是谁家的娃娃?”温柔和煦的声音缓缓响起,进入孩子的耳廓。
“我...我是爷爷的娃娃。”
他高兴地蹦了蹦,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只是他没看到周遭百姓己经带上了惊容,一点点跪了下来。
爷孙二人渐渐变得鹤立鸡群。
“好,倒是中气十足,长大后可以参军,成为大乾军卒,死后也可享受香火供应。”
“我还小呢,离死还远着呢。”
“哈哈哈哈,你说得对,是本侯孟浪了。”
年轻男子放声大笑,天地间似乎变得安静,就连奔跑的战马也不由得慢了下来,变得安静。
“老朽参见侯爷,侯爷大胜而归,我等开心得很啊。”老者将孩子放于一侧,双膝跪地,恭敬开口。
“啊?”孩子满脸愕然。
“不必多礼,诸位都起来吧,今日之大胜只是明日凯旋之序幕,尔等为北乡城百姓,自当同享喜悦。”
说着,年轻男子挥动马鞭,慢慢离去。
那孩童也反应了过来,伸长脖子大声问道:“侯爷,你会走吗?”
林青身形顿住,迎上了一双双包含渴望的眸子,坚定说道:
“蛮夷未灭,何以家为!且死生祸福,无所定也,君所命也。”
“边患未平,本侯不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