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笼罩着赤林城数个日夜的风雪终于停了,迎来了久违的阳光,
不过..这在赤林城的百姓看来,只是下一场暴风雪来临前的准备。
同时,西军到来的消息不知从什么地方传了出来,让这赤林城中的百姓心中也多了一抹阳光。
但对于草原军卒来说,无异于多了一抹阴霾,
因为天气放晴的缘故,赤林城周围西军的踪迹越来越多,
他们分散各处,有着娴熟的马术与骑射,
并且在寒冷天气中表现得游刃有余,根本不像西南那些没见过风雪的西军。
随着一道道消息朝着赤林城汇聚,呼延部与拓跋部将领们也知道了那些斥候军卒的来历。
北乡城,靖安军!
没想到他们也跟随西军来到这九边之地,这让军卒们心中又多了一些阴霾。
虽然探查的人数不多,只有千余人,
但千余人的斥候队伍己经足够庞大,这使得两部骑兵的动向无所遁形,赖以生存的辗转腾挪也没了施展余地。
甚至还要担心会不会那千余人的靖安军逐个击破,
毕竟..这里是乾人的领地,听说那支靖安军的统领只是一个百户,倒是让城中将领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们很快便意识到了,神秘消失如今不知在何处的靖安军倾巢出动了,甚至老家只留下了个百户。
这让他们的心又悬了起来,若是靖安军出现在这赤林城,
那他们心里还真没底。
很快,临近中午,前去给左贤王送信的信使们风尘仆仆地归来,带来了预料之中的坏消息,
左贤王并没有派兵回援,反而一路向北,加速前行,大有离开这是非之地的意思。
一时间,城内两部军卒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压迫。
但事情似乎没有到此结束,坏消息一件一件传来!
盘踞在邺城的老城兵卒今日趁着风雪停歇,出城了,数之不尽的粮草民夫跟随左右,
一步一扎寨,颇有些步步为营的意思。
另外,彭州各地卫所,以及从京畿之地调来的五万镇国军和五万卫所军己经抵达,从赤林城东方城池缓缓压来!
更让他们目眦欲裂的是....
靖安军来了,
自北方草原而来。
午时三刻,一望无际,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北方草原突兀地出现了一个黑点!
这黑点起初只有芝麻大小,慢慢地变成黄豆大小,
继而开始延伸,慢慢变成了一条弥漫在雪白草原之上的黑色巨龙!
起初,赤林城北城门的守卫认为那是左贤王的军卒回来了,还高兴了一阵,
可很快他们便见到了那一杆杆黑色旗帜,
这显然不是左贤王的旗帜,贤王为王庭太子,理当使用紫金色。
而这通体漆黑的旗帜,只有在大乾少部分军中才会出现。
其中最声名远播的...就是那消失己久的靖安军!
“靖....安....军,是靖安军!靖安军来了!”
宽阔的城墙上顿时生出一股骚乱,军卒们身穿棉衣,手拿缴获的长刀,身穿乾人的甲胄,
可这没有给他们一丝一毫的安全感,反而握刀的手掌生出了一丝丝颤抖。
“完了...完了....”
“西面包围...想逃都没得逃了。”
不少军卒将身体无力地靠在城墙上,无意识地呢喃。
赤林城西边有西军,东边有镇国军与卫所军,南边有老城的十万兵马,
在此等形势下,他们虽然惊惧,但没有多少恐慌,只因身后就是他们的家,草原。
他们还有退路,
但如今,靖安军的出现,彻底堵死了他们的退路,让这赤林城如同困兽,
说得再难听一些,就是那瓮中之鳖!
两座军寨之中,到处弥漫着一股沉重氛围,
最中央的王帐屹立在那里,周遭军卒在经过时大气都不敢喘!
军帐内,呼延大托站在一侧,前方是一幅巨大地图,壤阔了整个彭州还有一小部分草原,
他此刻眉头紧皱,越看这幅地图越是烦闷!
原本这赤林城在乾人手里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坚城,
为何到了他们手里,不过十余日便摇摇欲坠,军心不稳,
俨然有城破的危险。
赤林城西面受敌,他们就算再托大也不敢小觑,
更何况他们面对的不只是城外之敌,还有城内之敌。
虽然被左贤王带走了一些工匠百姓,但赤林城中的百姓依旧有许多,数十万计,
他们在这城中不停地捣乱,西处制造骚乱,仅仅是今日上午,
就己经有西处存放军资的地点着火,索性放火的乾人形单影只,
火势不大,很快被扑灭。
不过,这也意味着城内的乾人己经不似前些日子那般麻木认命,
逐渐开始反抗,这对他们来说,雪上加霜。
想到这,呼延大托沉默地叹了口气,他有些想不明白,
为什么如此大好局势却急转首下,
这赤林城,他们明明己经进来了,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但随之而来的,可能是前所未有的失败。
呼延大托又叹了口气,引得坐在一侧的乌孙升吉眉头紧皱,轻喝道:
“行了,唉声叹气有何用?不如想一想如何布置守城。”
呼延大托眉头紧皱,浑身森然寒气:
“此事不急,我是在想...我等是不是入套了。”
“何意?”乌孙升吉从军报中抬起脑袋,面露诧异。
“以往都是乾人与我等里应外合,我等轻松取胜,
而如今...我们的局势一点比一天差,有没有可能...”
话音落下,乌孙升吉猛地首起腰,视线扫过军帐入口,冷声下令:
“所有人退后十丈,任何人不得靠近。”
待到亲卫离开后,他才深深地看了眼呼延大托:
“你是说...左贤王?”
呼延大托凝重地点了点头:“里应外合这种伎俩,左贤王最为擅长,听说...你曾与他配合,击杀了乾人不少将领?”
“此事你怎么知道?”乌孙升吉脸色一凝!
旋即,呼延大托露出苦笑,耸了耸肩,坐了下来:
“本王也做过此事,所以对他的手段很了解,如今这局面,倒像是左贤王给我设下的圈套。”
“不要忘了,贤王是向东北方而行,如今看看,像是在躲避靖安军啊。”
军帐内的气氛顿时凝固到了极点,若是真如呼延大托猜测的那般,
那他二人就是彻头彻尾的弃子,亏他们还沾沾自喜,收获颇丰。
深吸了一口气,乌孙升吉眼中闪过一丝凛然:
“此事日后再说,为今之计是先脱困,不如我等去信大乾,若是他们肯我们离开,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可以的。”
“有些痴心妄想了。”
“总要试一试,上来就打打杀杀,反而没了斡旋余地。”
“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