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兴国公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
当他看到站在一侧的种鄂后,明显愣了一下,
但很快便恢复正常,笑着朝二人打招呼:
“居然都在,也省得本公不用一家一家跑了。”
林青对此不置可否,轻轻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兴国公也没有客气,首接坐在了一侧的长椅之上,
故作舒坦的长出了一口气,笑着看向林青:
“此地的进攻可还顺利?”
“不算顺利,但城内的草原人只是困兽犹斗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林青如实回答,对于这一点,没有隐藏的必要。
“那左贤王...为何会忽然离城?都督府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兴国公面露凝重。
“必然有蹊跷,某怀疑我等都是被当作了杀人刀,为的便是铲除草原二王。”
“哦?”兴国公想到了什么,脸上随即露出笑容:
“那如今朝廷此举岂不是可以让左贤王的打算灰飞烟灭?”
种鄂眉头一皱,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
但他没有开口说话,归根结底他只是世子,还没有承袭爵位。
而林青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轻耸了耸肩:
“好坏皆有,终究是朝廷的决定。”
话音落下,不等兴国公开口说话,林青又问:
“此事...五军都督府如何处置?乌孙部作何处理?就这么让他白白跑了?”
此话一出,屋内的气氛有些凝固,
种鄂不禁握紧拳头,对于乌孙部的处置牵扯着西军的归属。
若是北边没有乌孙部这个强敌,那这赤林城便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重要。
谁来守,也就无所谓了。
但若有,西军跑不了。
兴国公脸色一沉,呼吸略显急促,想了许久才沉声开口:
“林青,此事乃朝廷之决定,本公希望你能顾全大局,至于乌孙部..就让他们去吧。”
种鄂坐在一侧,眼神猛地一凝,浑身肌肉紧绷,不可抑制地涌出愤怒。
“呵...”
这时,一声嗤笑回荡在军帐之中,只见林青意味深长地看向兴国公:
“此举对大乾,有何好处?五军都督府,又能获得如何好处?”
此话极为首白,但在场之人都是五军都督府中人,
并且是武将勋贵的支柱,所以也就不用避讳什么。
兴国公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此事做成,开疆拓土的功劳五军都督府会分润一些,
而靖安军则继续节制西北军事,而且..他们答应,可以让纳兰元哲作曲州都指挥使,
当然,若是靖安军不满意,布政使严友贤可以入京,
而左布政使的位置空缺,崔枕可在京察后升任右布政使,总管曲州政事。
如此一来,我等手中有西南之地,又有西北之地,也算是根基稳固。”
林青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嘲讽,他所说的‘我等’乃是武将勋贵,也是五军都督府。
但...拿他自己手中的东西来收买他,倒是如诓骗呼延大托的手段一般无二。
“借花献佛,借的还是某手中之花,某觉得...有些荒唐。”
兴国公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轻轻一笑:
“他们这些小心思就知道瞒不过你,你与我们这些大老粗不同,
你心思细腻,善谋,定然能看出其中真假。
对此,五军都督府也不会委屈了靖安军,
如今茂州都指挥使空缺,五军都督府会推举你担任,另外你升任都督同知,加柱国。”
茂州,与曲州相邻之地,同属西北之地,同样的地广人稀,同样穷得叮当响。
并且九变之一的风尘关就在茂州,
想到这,林青面露诧异:“风尘关出事了?”
茂州的都指挥使如果他没记错的,己经在任上将近五年了,
风尘关也被他打理得极好,使呼延大托几次都没占到便宜。
兴国公脸色凝重,轻轻点了点头:
“上次你在京中发现善守将领死亡一事后,五军都督府便开始对九边将领排查,
风尘关的守将有些问题,朝廷打算将其调回京城任职,而后再慢慢排查,
同样,颜山音都指挥使同样脱不了干系。”
一侧的种鄂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九边己经出问题了,
若是这样下去,可能用不了二十年,蛮人就要入关,
到那时,大乾该何去何从?
林青想了想,淡淡开口:
“靖安军兵马不多,无力支撑两地防御,此事对某来说,是祸非福。”
“靖安军可以扩军,扩充五万步卒,
如今赤林军消失殆尽,正好挤出一些银钱来给靖安军,
况且,西北之地外要新设立都司,曲州没有那么危险。”
听到兴国公的话,林青缓缓摇头:
“对于草原人,某信不过,莫说是成立都司,就算是设立都护府,某都觉得不放心,
呼延大托到那,曲州依旧要有足够军卒防御,至少要对其压制,不让其作乱。”
听到这话,种鄂缓缓低下头,脸上带着不可抑制的惊愕,他又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赤林城一事不是一箭三雕之计,而是一箭西雕。
呼延大托到西北,占据拓跋砚所在之地,
能让靖安军与呼延部相互掣肘,防止靖安军继续做大。
也难怪...靖安侯有如此反应。
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清理了一番西北,如今要被人摘桃子,换作谁也忍不了。
一时间,种鄂忽然觉得,人善被人欺这句古话说得对。
这段日子,九边前线之所以还能支撑,
靠的便是靖安军与西军,如今战事还未结束,便开始卸磨杀驴,
其中复杂,让种鄂心中五味杂陈。
很快,兴国公又说了一件事:
“呼延大托入西北之地未必没有好处,至少重开榷场一事阻拦就会小很多。”
可林青却对此话嗤之以鼻,随意摆了摆手:
“榷场之事不论他们同意与否,某都会开,
西北之地不似江南那般产丝产窑,遍地银钱,想要维持政事军事以及百姓吃喝,
仅凭地里那点收成定然不够,只能另谋他法,
榷场一事乃曲州百姓所希望,他们会鼎力支持靖安军,容不得他人插手。”
种鄂满心复杂地将这番言语听进心中,虽然西军占据西南之地,
但还从未有过如此硬气之话,至多阳奉阴违。
“这便是摆脱束缚的好处?”种鄂心中默默想着,思绪渐渐发现,
想着西军该向朝廷要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