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进京?”
都指挥使司衙门内,平西侯种应安坐在长椅上,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靖安侯林青,发出疑问。
这话也让坐在一侧的种鄂也面露震惊。
他们刚刚做了大逆不道之举,此刻进京,太过危险,说不得会受到各方攻讦。
林青却一脸淡然,轻轻点了点头:
“此行我会带兵马三千,若事情顺利,年后我就会离开京城。”
“去京城何事?”
种应安脸色凝重,他十分想劝林青不要前去,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北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终究要露一面,之后的一系列事情也好安排。
这么一想,除了他这个北疆都督,还真没有人合适。
“将拓跋砚带回西北,我准备明年初便开榷场,行往来商贸一事,此番去京城,就是要促成此事。”
林青面容平静,但在场二人却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
此等时候要带拓跋砚离京,又要开榷场,压力太大了。
“要不要等一等,等风波平息?”种应安眉头微皱,冷声道。
“时不我待,草原王庭比我们更快,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说着,林青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想了想问道:
“你父子二人,谁回西南,谁留守赤林?
此番进京,就算不能为平西侯府谋一个国公,
至少也要谋一个侯爷,如此才能名正言顺。
当然,若你父子不想留在这赤林城也可,由靖安军接管防务,并即日行征兵一事。”
话音落下,屋内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点了点头,而后种鄂冷声说道:
“父亲年纪大了,理应回到西南休养,赤林城一事,就由我带领一些军卒留守。”
“西军要留多少兵在此?”林青问道。
“三万。”
林青想了想,沉声道:
“有些多了,可以留一万西军,
再从彭州各地招募一些青壮,想要守住这赤林城,城内有五万兵足够。”
“我怕边疆战事反复,虽然乌孙部覆灭,但东北二王还在,
他们说不得会来这抢地盘,到时若是城内兵马不足,
百姓们难免惊惶失措,到那时再想征兵就晚了。”
种鄂有些担心,同样的,他需要留足够多的人手来看住赤林城。
赤林军如何覆灭的,他们可是都记在心里。
林青也点了点头,西军如何布置?他无需指手画脚。
种应安这时在一旁开口:“城内的一些余孽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他们早早就做好了草原人来赤林城的准备,这些日子将自己关在家里,吃得一个比一个肥。”
种应安眼中出现一丝杀气,他为了这北疆战事己经瘦成了皮包骨头,
城内的一些权贵与大族却安然享乐,这放在何处都无法忍受。
说到这些人,林青眼中也闪过一丝阴霾,
这些人对于大乾来说就是一个又一个的蛀虫,
除了掠夺百姓,勾结外敌,便只剩下吃喝玩乐了。
但这些人手里掌控着田产,土地,工坊,甚至一些百姓的身家性命,轻易不可动。
深吸了一口气,林青缓缓说道:
“想要扭转赤林城的颓势,就要有足够的银钱,
虽然乌孙部的银钱足够多,但总不能坐吃山空,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利用大胜之势在彭州开曲州之政,
至少也要将制造军械的工坊握在手里,
如此才可精兵减将,用精锐的军械守住这赤林城。
至于其他...徐徐图之即可,
如今城内布政使司衙门主官不剩几个,谁若阻拦,便按个罪名将其丢入大狱,
待事情大定后再将其放出,总之不能与他们讲道理,要速战速决。”
父子二人知道林青行事激烈,
但如今听到心中还是不免震惊,这与谋反无异,
但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不加掩饰。
种鄂仔细想了想,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平西侯府己经不听朝廷政令了,索性便无所顾忌。
他冷声说道:“我本想向朝廷索要一个国公之位便算了,
现在看来,还要索求一个彭州都指挥使的职务。”
林青点点头,沉声道:
“赤林城与曲州不同,彭州的都指挥使本就由广源侯兼之,
只是他一首受制于人,所以被处处掣肘,
若是你坐上了都指挥使的位置,便可行曲州之政,自此平西侯府再无桎梏。
但...本侯还是要问一问你,西军可以返回西南之地休养生息,并不是非要留在此地驻守,
若你有返回的意思,朝廷不会阻拦。”
种应安也将视线投向种鄂,眼神中带着问询,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期盼。
种鄂脸上彷徨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他长出一口气:
“若此时我等不战,那我等的后人便要与蛮夷厮杀,
实话说,先前坊间都有传言,军中勋贵一代不如一代,先前我还不自知,
但领兵打仗之后,发现真的如此,
若是连我等都无法解决这草原王庭,后人又如何能解决?
早晚都要面对,不如趁着我等年轻,搏上一搏。”
种应安脸上的凝重顿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激动所造成的红润,眼神中精光点点,
在这一刻,他觉得没有什么比儿子争气还要重要的事。
尤其是这胸中气魄,战阵厮杀可以学,朝堂之谋可以练,唯独这胸中气魄生来有之。
“好...好....你能如此想,为父便知足了,
但要切记....何时行事要三思而后行,谋而后动。”
“父亲,还请您放心,我会的。”
随即他又看向靖安侯林青,脸上忽然出现一丝拘谨,想了想才说道:
“靖安侯爷,此番父亲若是回到西南,
平西侯府便会着手弹劾你,以求西南之地的平西侯府与这赤林城的平西侯府完成分隔。”
林青眼中出现一丝诧异,有些狐疑地打量着种鄂,感慨道:
“你的确有很大长进,如此分隔之法虽然骗不过朝堂大臣,
但让那些百官信以为真也是极好,
回去尽管弹劾,本侯也会命曲州上书弹劾西南之地。”
种鄂脸上出现一丝笑容,此法是父亲所想,但他并没有点明,而是继续道:
“那重开榷场一事...西南平西侯府真的要走域外?”
“那是自然,虽然你我互相弹劾,
但榷场一事能西北连同西南,两地百姓也会因此获利,没有理由不做,而走域外最安全。”
种应安点了点头:“本侯此番回去就命人打通二地通道,在路上修建一些补给地点。”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