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皇宫,御书房之内,
光汉皇帝身处御案之后,手拿奏疏,
正眉头紧皱地查看,不时发出一声叹息,缓缓摇头。
就在这时,立在门口的黄俊快步行来,微微躬身,沉声说道:
“陛下,蛮国使者已等候半个时辰,要不要见一见?”
光汉皇帝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哦?他还没走?”
“回禀陛下,并无。”
“那就让他再等一等。”光汉皇帝冷哼一声,继续将眸子投向手中奏折。
黄俊微微躬身面露恭敬退回到御书房门前。
早在一个时辰前,宫中便已经得知了自赤林城而来的消息,
这不仅让黄俊微微惊讶,就连光汉皇帝也心中震惊,
靖安军与西军的动作太快了,除却一来一回的路程,
几乎可以确定信件一到达西军便已经开始了行动。
而京中的动作同样快,消息在传到大乾京城不到半个时辰内,
几乎整个京城已经尽人皆知,如今的大乾京城笼罩在一片惶恐之中。
每每想到这儿,光汉皇帝嘴唇紧抿,
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便是决然。
以如今京城乱象,若是再按部就班地推行新政,
还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只能出此下策。
心中微微叹息,光汉皇帝没有心思再去看奏折,
而是将其随意一甩,将身体靠在椅背上看向黄俊:
“京中如何?”
黄俊站在门口,微微躬身:
“回禀陛下,有些乱象,百姓们人心惶惶,粮食盐茶等事物价微微上涨,
户部以及京兆府的吏员已经四散而去,从府库中调集粮草等杂物,
此等状况下,官府衙门是万万不能说府库充盈,百姓们不会相信,
只有等他们自已发现,京中的诸多事物应有尽有,才会渐渐安定下来。”
光汉皇帝微微点了点头,此间道理他自然也知晓,便继续问道:
“城外工坊如何?”
“回禀陛下,工坊依旧是人声鼎沸,
但百姓太多了,即便是朝廷新设立了许多工坊,也无法尽数接纳,
有许多百姓已经破口大骂,希望那关门的四成工坊重新开张,
但...要朝廷主持公道的声音却迟迟未见。”
对于此事,光汉皇帝心中早有预料,轻轻点了点头,微微叹息:
“先前是朝廷做得不好,让百姓们寒了心,
这次的工坊一事定要好好办,
等到开年,京畿之地的百姓要在工坊里上工,赚取银钱。
将宫中的人多散出去一些,好好盯着,
若是有人趁机作乱,不要有任何犹豫,抓进西厂。”
说话间,光汉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神情也愈发冷冽。
站在门口的黄俊盯着陛下的脸庞微微愣住,
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陛下如此神情。
黄俊心中无声自语:
“陛下继位四年,如今初步掌权,要显露峥嵘了....”
黄俊抿了抿嘴,继而躬身:“是!”
二人没有再说话,御书房内继而安静了下来,气氛一点点沉闷。
过了不到一刻钟,御书房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侍卫在外喊道:
“陛下,镇国公兴国公等人求见。”
光汉皇帝面色如常,蹲在原地许久,然后轻轻摆了摆手:
“让呼兰九叙也进来。”
“是...”
黄俊微微躬身离开了御书房,
等他返回时,脚步就不是以往那般轻快,转而变得嘈杂急促,
只因他身后带着五军都督府以及草原使臣。
不多时,一众国公以及呼兰九叙进入御书房,
刹那间察觉到气氛凝重,当他们将视线投向上首的光汉皇帝时,
发现光汉皇帝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这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们。
呼兰九序没有了先前的淡然,脸色同样难看到了极点,他率先开口:
“大乾皇帝陛下...”
不等他说完,站在一侧的黄俊眼神一冷上前一步,一股气力轰然喷薄:
“放肆!此乃御前,
纵使你为草原使臣也不得无礼放肆,来到大乾就要遵循我大乾礼数。”
呼兰九叙脸色一僵,随即便看到一侧诸位国公微微躬身齐声道:
“参见陛下。”
呼兰九叙这才反应过来,同样躬身,朗声道:
“参见大乾皇帝陛下。”
“都起来吧。”
等了许久,光汉皇帝终于发出声音,而后摆了摆手:
“黄俊,赐座。”
不多时,几把椅子被搬了上来,一众国公悻悻然地坐下,呼兰九叙心中有些忐忑,
但见黄俊还是为他搬了一张椅子,便微微松了口气,
事情还有所缓和余地。
就在这时,光汉皇帝坐于上首,沉声开口:
“呼兰九叙,我大乾国祚绵延三百年,早就知道何为礼数,
蛮国新立不过一月,看来还不知何为礼数。”
呼兰九叙心里咯噔一下,从这些日子的接触来看,
这位大乾皇帝是一个很随和的人,他应对得也游刃有余。
但今日,呼兰九叙即便平日里口若悬河,但此刻也有些语塞。
他苦笑一声,缓缓站起身,朗声道:
“大乾皇帝陛下,身为蛮国使臣,
来此大乾传达我蛮国之友好,共商国事,
边疆赤林城发生一事,恐怕有些误会。”
“误会?难不成攻打我赤林北城门的乃是乾人?不是你草原人?”
光汉皇帝居高临下,将身子微微前倾,
死死地盯着呼兰九叙,让他顿时觉得一股压迫感阵阵袭来。
“陛下,臣乃草原王庭大相国,
臣还在乾国出使,与大乾各部相谈甚欢,蛮国又怎么会轻易掀起攻伐?”
呼兰九叙发出一声苦笑,此事极为荒唐,让他一时间都想不出为何?
大乾上下明明都极为欢迎他前来出使,
这些日子他也谈成了好些事,原本的大好局面怎么突然变成了如此模样?
光汉皇帝没有说话,坐在一侧的镇国公纳兰亭冷哼一声,阴恻恻地看向呼兰九叙:
“尔等为草原重臣,说不得左贤王刚刚登基,要狡兔死走狗烹,
借我大乾之手,杀了你这位大相国。”
“镇国公切莫胡言乱语!”呼兰九叙脸色一变。
但镇国公却不依不饶,冷哼一声:
“左贤王的手段我大乾有所领教,呼延大托与乌孙升吉同样如此,
现在轮到你呼兰九叙了,
若是你心中忐忑也无妨,大可以留在大乾,不回那北疆草原,我等还不缺你这一口饭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