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怎么进来了?”夏又站在房间门口。
她抽空去简单洗漱去了,想着再看会书复习便睡下。
夏正阳正站在她书桌前,低头看桌上那一张张试卷、答题卡和成绩单,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夏又的成绩一直都在中等徘徊。
不好,但也不到差的地步,这一点夏正阳再清楚不过。
她的强项是语文,且每次考试时语文成绩都能稳定保持在一百分以上。
甚至作文有次超常发挥拿到了50分的高分。
今年高三的第一次月考成绩班主任何蓓也通过手机信息发给过他,并备注每个科目都有显著进步。
结果这才第二次月考,竟然就...
“我问你,你这语文成绩是怎么回事?”夏正阳声音崩得紧紧的,调子低沉。
不怒自威。
夏又不禁一阵阵心虚,眼神躲闪着。
见状,夏正阳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抓起那堆试卷和成绩单就往她那边狠狠扔去!
纸张轻轻落地,掷地无声。
“作文28分?语文总成绩连九十分的及格分都到不了?”
夏正阳的逼问继续。
夏又低着头,小声:“我...我作文写跑题了...”
“跑题了?”夏正阳拔高声音。
“又不是第一次月考,难道连题目都读不懂吗?按照要求来写八百字都做不到吗?!”
凌人的怒意使得这质问更加令人恐惧。
厨房里的魏柔听见些动静,急忙关了火,快步出厨房。
才到拐角,就瞧见了站在房间门口被训斥的夏又。
夏又不自觉缩起肩膀,头埋得更低了些。
以往考试她不是没考过低分,但那都是理科。
只有语文,只有这一科目她从来不失手...
偏偏考试前一天,她的休息和复习节奏都被打乱了,导致她在考试时睡了过去,错过了最佳答题时间。
明明过错不光只在她一人身上,但此时此刻,她就是要背负起考试失利的所有责任。
这一点令她在心里委屈不已。
夏正阳厉声吼过去:“说话!哑巴了吗!”
夏又紧闭双眼,不管不顾吼回去:“考不好又不光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带埋怨的语气以及‘吼’这个动作,都让她的行为更多了几分‘反抗’的意思。
作为父亲的威严被挑战了。
夏正阳眸子黑得好像能将人活吞了。
他余光一扫,桌上那张限量版专辑的滚金边在灯光下泛着异样夺目的光,刺眼极了。
想也不想,他直接抄起那本专辑。
“成天不好好学习上课,在学校里就看这些东西!害得成绩下降不说,居然还怪生你养你的父母?”
夏又应声抬头,瞧见是那本被自己抱在怀里珍视的专辑后,吓得当即大惊失色。
“别...”她恐惧地出声,瞳仁不安地颤抖着,眼眶迅速泛红。
但盛怒之下的人显然都没什么理智,特别是在面对一个,依旧意图‘反抗’自己的人身上。
夏正阳:“别什么别!给你零花钱买书吃早餐,结果就拿去买这种垃圾!”
“我努力工作,花钱花心思送你去学校就是让你学顶撞父母,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吗!”
说着,他将那本专辑高举过头顶。
“啪——!”
清脆一声,外边那层塑胶保护壳摔得粉碎。
被放在最外层的圆形专辑盘连带着被摔成了好几瓣!
上边印着的偶像男团的好几个人四分五裂,再也分不清谁是谁。
“爸——!”
伴随而来的是夏又撕心裂肺一般的哭喊。
她根本顾不得许多,两步冲过去跪在地上,一边压抑着哭声和泪水,一边试图将那些碎片拼凑捡起。
可是夺眶而出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分不清指尖触碰到的到底是塑胶保护壳,还是那张被当作生日礼物送给她的专辑。
还有被撕碎后,从头顶徐徐落下的宛如大片雪花一样的专辑内页写真...
“老夏!”魏柔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口的位置,不忍开口。
夏正阳被气得不行,胸膛上下起伏着。
“还哭!你还有脸哭!”
还没结束。
夏又跪坐在地上,眼泪毫无知觉地一个劲往外流。
泪眼朦胧间,她的视线落在地上的碎纸某张碎纸上。
那是忙内的脸...
虽然只剩下三分之一了,可她还是认出来那是她白天在教室的时候,曾反复欣赏过的那张内页写真。
她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彻彻底底的。
像是被狂风掀翻的玻璃瓶子,狠狠砸摔在水泥上那样,不留一点可能的。
夏正阳吼她:“起来!”
夏又自嘲般地轻笑出声,手搀扶着旁边的椅子吃力爬起来。
“我问你,你老实说,这次月考到底是怎么回事!”
逼问继续。
夏又手紧紧抓着椅背,指节泛白,双眼含泪,抬头愤恨看过去。
“我语文作文写跑题了考砸了怎么样吧!”
夏正阳显然是没料到自己会被这样回怼,一时哑然:“你...”
“对,我考砸了怎么样吧!”
她的声音比刚才更大了些。
似乎能透过小小房间里的那扇小窗户传出去,传遍整个小区。
“在您眼里,我的理科成绩进步您看不见,我的语文发挥失常对您来说就好像是我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似的!”
说着,她露出个嫌恶的表情,咬字也重了几分。
“我从小到大您开过几次我的家长会!生病的时候您来看过我几次!就为了这么一次月考您就动手砸我的东西!”
情绪决堤,她颤抖着声音,哭着说:“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是我...是我18岁的生日...”
“那是蒋梦露送我的生日礼物!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而不是像您那样每年随便打个电话买个吃的那样只知道糊弄我!”
几句话,几乎用尽她浑身力气,试图宣泄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以来受到的委屈的冰山一角。
第一次,试图向她最为亲近的亲人,诉说儿时被迫寄人篱下,被最亲近的亲人区别对待的痛苦和挣扎。
而不是总在电话里,乖乖的笑着说,‘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