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和晚饭几乎都是在火锅店解决的。
吃完过后，三人聚在路家休息。
路随安的房间和夏又的房间大小相差无几，但或许是家具布局合理，所以看上去反倒比夏又的房间要宽敞些。
一台时下配置还算不错的电脑规规整整摆在桌上。
黎绍刚进去就拉着路随安看时下最受欢迎的MOBA游戏去了，两个人这种时候倒是莫名其妙的聊得来。
夏又坐在床边看路随安收集来的漫画。
直到深夜火锅店关门，路和文归家，三人才显出要休息的意思。
夏又独自回了对面的家洗澡睡下。
路随安这边，路和文已经把地铺给铺好了。
下边垫着露营用的气垫，上边又铺了一层软垫子和毛毯，被子也挑得是最厚的，生怕把黎绍给冻着了。
两个大男生各自洗完澡后躺下。
房间里留一盏台灯在。
“诶，你作息一直都这么正常的吗？”黎绍问，瞪着大眼睛看天花板。
床上的路随安双眼已经闭上了，淡淡应：“嗯。”
“这么早你睡得着？”黎绍又问。
这会子实际才刚过十一点。
黎绍当夜猫子当惯了，每天不到凌晨一点根本不会有睡意。
特别是听着门外时不时传来的电视的声音，他更没心思睡觉了。
“嗯。”路随安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黎绍爬起来坐直身子，“问你个问题，关于夏又的。”
路随安迟疑半晌，直到黎绍的耐心都快耗尽了，才缓缓睁开眼。
“你问。”他慢慢吐出两个字来。
“你对她什么感觉？”
路随安：“什么什么感觉？”
“别装傻，我又不是傻子，我看得出来你对她的感觉。”黎绍回道。
卸下平日里和夏又说话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后，说这话时严肃着表情的模样竟让人觉得颇有气势。
路随安不作声。
“我们俩对她都一样，不如公平竞争？”
黎绍看他，靠在床边。
路随安没有第一时间就回答，而是也跟着从床上坐起来。
黎绍催促：“问你呢，你觉得怎么样？”
“公平竞争，你别碍着我，我也不阻止你。”
路随安那双眸子看过去，平静当中掀起点点波澜，配上线条淡薄的五官，竞无端生出些压迫感来。
黎绍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眉头紧皱。
“怎么？你不同意？”
路随安声音平缓：“我拒绝。”
“为什么？”黎绍不解，轻哂：“你不会小气到这种程度吧...”
路随安调整了下呼吸，视线看向前方，压低声音回：“我不是小气，只是觉得这样做对夏又很不尊重。”
黎绍愣住。
路随安的话没停——
“你如果对夏又真有想法，就去向她证明，去真心实意的付出，而不是跑来找我商量，说出‘公平竞争’这种话。”
“她不是谁的战利品，更不是你我的归属物，她是她自己，她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的一切，包括人。”
“重要的是她的想法，不是你的。”
说完，路随安收回目光，背对着黎绍那边，面朝墙侧躺下。
房间内安静下来。
头一回路随安会主动对别人说这么多话。
黎绍一动不动。
床头柜上的台灯将他的影子映在墙上，被横空多出来的书架截断一部分，弄得格外扭曲。
“我...”黎绍哑然。
“我只是随便说说，开个玩笑而已...”他嘴硬的功夫即便到这时候也不减退半分，磕磕绊绊为自己找寻一个台阶下。
路随安听了，又从床上坐起来。
只是这次表情明显比刚才要严肃许多。
“你如果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就不会把这种事情当做‘随便说说’。”路随安毫不留情面的反驳他。
“她家里不就是父母离婚么？还有什么情况？”黎绍问。
夏又此前从未对几人隐瞒过自己的家里状况，她父母离婚得早，她自己常年一个人在家一事，他们几人都很清楚。
但当中细节，只有路随安一个人清楚。
“你以为她对谁都笑盈盈是因为她脾气好好欺负，实际上她私底下因为自己的乖巧听话哭过不止一次。”
“她妈在她7岁的时候抛下她离开，她爸因为工作一年到头在家里的时间手指头都数得清，还有她奶奶...”
“她奶奶重男轻女，看她是女孩所以苛待她。所以她为了不让她爸担心，为了不被她奶奶怪罪，才会一直都过得小心翼翼，对谁都笑盈盈。”
路随安语速极快，字字都说得清清楚楚。
配合上凌厉的眼神，更让人心慌。
那么多时间里，他都目睹夏又在那个家里的痛苦与挣扎，但他除了安慰夏又以外也再无他法。
“现在她爸不顾她的感受要和新女友要再婚，她在那个家里的处境以后只会更尴尬，但偏偏她没办法反抗没办法说不，这种时候你觉得该用她来开玩笑吗？”
“如果你真的为了她着想，就不要在这种时候用任何事情去打扰她学习，不要打扰她为了走出这个家而做出的努力。”
路随安呼吸明显比刚才要快许多，情绪起伏也变大。
表面上看这些话像是在警示黎绍，可也是在提醒他自己。
黎绍听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他自以为自己对夏又足够了解，和夏又的感情也不比他人浅薄。
可今天被路随安这么一说，他才惊觉这一切不过是自己基于对夏又的好感下，产生的利我幻想罢了。
他对夏又根本一无所知。
且从未想过去仔细问清楚，试图帮助她。
像夏又这样家庭里成长起来的女孩子，从小就被迫做乖孩子的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未来被他人安排呢。
“...”黎绍陷入彻底的沉默当中，懊悔逐渐浮现眼底。
路随安说完，关上床头台灯休息。
过许久，黎绍也才躺下。
辗转难眠。
——
夏又翌日醒得还算早，洗漱收拾完主动去路家等路随安、黎绍两人。
她坐在客厅摆弄电视，耐心等那两人收拾完毕出来。
“你们怎么这么慢。”
见路随安出来了，她才放下遥控器开口。
黎绍走在后边，动作慢不少。
抬眸看过去，夏又正站在他对面，眉目如初。
却无端让他生出些逃避开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