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应他了？”
办公室里，何益皱着眉头，静静看着面前的黄宁。
“没错，我答应了。”
黄宁面对自己的姐夫，并没有显得多么尊敬。
甚至比见祁同伟的时候，还要来得更加高傲。
用着极其平淡的语气道：
“我已经将省纺织集团，所有附庸厂办大集体，近五年以来的经济报告，全部交给了他。”
何益眼角猛地一抽。
喃喃自语：
“我早就该知道，你和祁同伟，实际上是相似的一种人，对于发展经济，有着格外的狂热。”
他已经得知了，当天晚上，祁同伟所提出来的想法。
也正是这个想法，能够为省纺织集团，带来利益。
所以黄宁才会果断选择背弃国资委。
将手中的资料，交给祁同伟。
“事实上，祁部长这个构思，确实是完美无缺。”
黄宁眸光微亮：
“哪怕他不见我，只需要公开这个想法，也同样能引得很多国企领导层心动。”
既然改制已经势在必行。
那么反抗，也终究只是徒劳而已。
俗话说得好，胳膊拧不过大腿。
省委组织部，或者说祁同伟，就是这样一条极其粗壮的大腿！
其他的国企哪怕现在抱团，形成一定的抵制风波。
但也不会持续太久。
祁同伟真要发了狠，还是能够铲除他们的联盟。
只不过，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与精力罢了。
“因此，我们省纺织集团，实际上就是他用来做标杆的企业。”
黄宁眼中闪烁着智慧：
“祁部长需要用我们，来作为对其他国企，打开豁口的尖刀。”
“正所谓千里堤坝，溃于蚁穴。”
省内的这些国企，暂时抱团，还远远算不上千里堤坝这么坚固。
同样的。
她黄宁所掌管的省纺织集团，也不是所谓的蚁穴。
“你是觉得，跟着祁同伟有蛋糕吃了啊。”
何益揉了揉眉心。
黄宁这么果断的，对祁同伟转变了态度。
并且迅速放弃国资委，坚定站在了祁同伟这边。
其目的，自然不可能是个人崇拜。
作为一个背靠大家族的女强人，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要付出的努力，可要比男人，还要多出数倍！
黄宁单纯只是看到了，这其中存在的巨大利益！
“省纺织集团虽然看上去，每年的经济指标都顺利完成，看上去是未来可期。”
黄宁淡然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但是，内里的复杂，只有我这个董事长才真正清楚。”
“厂办大集体，已经成为了我们集团之中，难以甩脱的负担！”
“既然祁部长提出这么高明的解决方法，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何益定定看着黄宁。
他虽然并没有在地方上，担任过政府的主官。
但也能明白，黄宁所言非虚。
要知道，就连在黄宁带领下的省纺织集团，都被厂办大集体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更何况其他国企？
“恐怕这一次，只要省纺织集团改制成功，其他国企高层，都将纷纷骚动！”
何益明白。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省委组织部的大门，恐怕都要被这些个国企领导，给踏破！
特别是祁同伟！
先前，他还是人人喊打的刽子手。
被无数人仇视的，要动厂办大集体这一整块蛋糕的人。
但仅仅只是与黄宁见了一面。
提出了一个前所未闻的方针。
就轻松破局！
“高明的人，果然无时无刻都是高明。”
何益突然之间，有些后悔将黄宁，介绍给了祁同伟。
“但哪怕我不介绍，祁同伟真的就没有后手了吗？”
何益内心苦笑一声。
怎么可能。
别人不知道。
但他何益这个曾经的省委组织部长，曾经在秦远方手下做事的人，如何不知道？
秦老爷子，可是将他所有的政治资源，都交给了祁同伟！
哪怕没有约到黄宁。
哪怕黄宁真的冥顽不灵。
祁同伟，同样也能在现有的国企之中，找到支持他的高层！
“现在黄宁被说服，他的后手自然就没必要暴露出来。”
何益双目深邃。
不过，想要知道这些个国企高层里，谁是祁同伟的暗中支持者，也非常简单。
只需要看，省纺织集团改制稍微成功之后。
是谁先跳出来，号召着配合祁同伟就行。
这些个人，一定是祁同伟的支持者！
在关键时刻，成为压垮大部分国企高层，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的稻草！
“行了，你走吧，我需要休息一下。”
何益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本来他以为，这一次改制，对于祁同伟而言，很有可能就是绝命一招！
但哪里想到。
因为省长刘博威的插手。
又因为阴差阳错之下，牵扯到了黄宁这个女强人。
祁同伟在机缘巧合中，居然破了这个局。
如今棋盘出现了缺角。
原本看上去周密的策略，也彻底成为一盘散沙。
“主要还是我低估了祁同伟，本来我已经非常高看他了。”
何益微微一叹。
有了之前祁同伟的声名赫赫。
何益已经非常用心的在对付祁同伟。
甚至升为他的直属领导，还特地用了自降身份，做出投靠的姿态来。
“我以为他只是在经济发展上，有着极其独到的能力，但没有想到，在组织人事上，也能拥有这么出众的手段。”
就拿祁同伟想出的三种改制方法来说。
他何益身为组织人事的老油条，也想不出如此妥当的方针。
“有背景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又有背景，又有能力的人。”
何益深吸一口气。
当然。
最为可怕的，就是能力，甚至还要大于背景的人！
祁同伟，就是这种人！
“和姜泰来合作，真的是正确的吗？”
深思之下，何益陷入迷茫之中。
但短暂的迷茫过后，他的眼神再次坚定起来。
不管如何，他的目标就是得到黄家全部的资源倾斜。
而想要达到目的，只靠他自己，是远远不够的。
如今，只有和姜泰来联手，才能有希望。
坚定了内心想法之后，他拿起桌上的电话。
犹豫一瞬，拨通了过去。
“泰来书记，我是何益。”
“我刚刚得知消息，祁同伟...”
他将祁同伟的做法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姜泰来，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
过了一会，才沉声问道：
“那么现如今，你还有什么方法，能给他制造混乱吗？”
“立春书记那边...”
何益试探着问了一声。
“他？呵呵，我现在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姜泰来听到赵立春这个名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说好的联合，说好的对付祁同伟。
但不知怎的。
履新省委书记后的赵立春，在他面前却仿佛换了一个人。
每当他提起祁同伟的时候，赵立春都是含糊其辞。
要么糊弄过去，那么就是临时有事，匆匆挂断电话。
何益感受到姜泰来的愤怒。
眼中闪过狠辣与坚决之色：
“如果立春书记靠不住，那就只有我亲自出手了。”
“既然国企上层，注定要被他给分化、拉拢，那么我们不如就从下层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