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让起身和陈达母子握手,自我介绍,很快进入主题。
“本案的争议点——三套位于海淀区的拆迁房的继承权属。三套房产均位于大陆境内,因此适用《中国民法典》之继承之规定。”
陈达母子文化程度都不高,听得一脸茫然。
萧让言简意赅地向他们介绍案情。
“由于您跟刘老先生并未办理结婚手续,且您的儿子陈达虽然为刘老先生名义上的养子,但由于他跟刘老先生一起生活时已成人,与陈老先生之间不存在抚养关系,因此在法律层面,你们母子与刘老先生没有任何法律关系。因此陈达没有继承权。”
陈母激动道:“但是我们母子俩一直给老刘养老送终呀!我们一直是以家人的名义一起生活的!”
萧让将手中平板翻了个转,屏幕给到陈达母子。
这是陈达当初在香港宣誓无力赡养刘老爷子的视频。
“刘老先生在养老院生活多年,在养老院去世,你们早已放弃了对他的赡养,并不存在一直以家人的名义生活、给刘老先生养老送终。”
陈达看着,没做声。
陈母急忙解释:“当时老刘阿尔兹海默症晚期,家里人已经照顾不了他了,我们也没有那个钱送他去高端养老院,只好申请他住政府养老院,所以陈达才去宣誓,并不是说我们不想赡养他。”
萧让收回平板,笑道:“所以陈达不管是从法律层面,还是事实生活,都与刘老先生无任何关系。而您,充其量只能算刘老先生的女朋友。法律上,女朋友是没有继承权的。”
“我们有遗嘱!”陈母着急翻包,翻出一份对折的文件,递给萧让,“这是我老刘遗嘱,他签了字的!他把海淀三套房子都留给了我儿子!”
萧让没接,笑了下:“那希望你们保存好,上法庭之前,交给你们的律师,然后进行司法鉴定。如果遗嘱鉴定为假,那么陈达先生将是零继承。”
始终没有说话的陈达,这才气若游丝道:“遗嘱是真的……是真的……我们不怕鉴定……”
萧让笑着点点头:“希望是真的。”
陈达脸色更差了,气道:“现在就鉴定!然后把房子还给我们!”
萧让笑道:“律所没有司法鉴定权,一切等上庭,法庭会安排。”
陈母急道:“那就是不管怎么样,都要打这个官司对吗?官司没出结果,海淀的房子我们就动不了对吗?”
萧让点头:“是的,需要等判决结果下来,当事人履行判决书确定的给付义务,才能解除保全。”
陈母生出一丝希望,问:“我们的遗嘱是真的,最快多久能下判决结果呢?”
“立案之日起算,六个月内审结。若一方不认可判决结果,还可以重新提起上诉,进行二审。”
陈母大骇:“最快都要半年?”
萧让:“三到六个月。”
陈母看着陈达,哭道:“那样来不及的呀!医院好不容易帮陈达排到肝源,现在就等卖了房子才有钱做手术。我们等不起那么久的……”
陈达也红了眼眶,嘴唇都在打抖,气得话都说不出口。
宁稚也红了眼眶,觉得这对母子实在是不容易。
萧让开口:“这个案子最理想的状态不是诉讼,而是陈达先生和刘立奎先生双方和解,二人平均分配刘老先生的遗产。”
陈达咬了咬牙,用尽全身的力量吼道:“凭什么?刘立奎从未来看过他!连葬礼都不愿出席!我妈三番五次打电话,让他要来看老爸!他推三阻四,不来就是不来!他现在有什么资格争老爸的遗产?”
萧让看着他,淡淡道:“因为刘立奎与刘老先生的亲子关系,法律赋予了他这项权力。没有人可以剥夺。”
陈达涨红了脸,骂道:“你们这帮律师,真是助纣为虐!”
他本就虚弱,说完这些话,已是瘫坐在椅上,用力喘气。
萧让面不改色:“刘老先生在天有灵,最希望看到的,是你和你母亲健康平安。他不会希望看到你和刘立奎对簿公堂,更不希望看到你因此丧命。”
陈母抱着陈达嚎啕大哭:“就给他吧!就给他吧!咱们治病要紧啊!好不容易等到肝源!必须得手术啊!”
陈达一脸不忿,却已是无力再说什么。
陈母哭着看向萧让:“我们愿意分一半给他!我们签字!”
整个会议室都是陈母的悲鸣声。
他们本不该受这些折磨。
宁稚也红了眼眶。
萧让给张旭打电话,让他把协议和刘立奎带过来。
协议是早就准备好的,可见萧让对这个案子很有信心。
刘立奎和陈达分别都签了协议,张旭立刻去申请解除三套房子的保全。
陈达母子明天就会跟刘立奎去办理过户手续。
其中一套房子会成为刘立奎的单独产权,另外一套,则为刘立奎和陈达的共有产权,他日等陈达身体恢复,再处理这套共有产权的房子。
陈达签下最后一个字,恨恨看向萧让:“你干这种缺德事,早晚会报应到自己身上!”
陈母担心他情绪激动对身体不好,扶着他要走,宁稚帮他们叫车,送他们下楼。
电梯里,陈母叹着气说道:“罢了罢了!本来那三套房子,也是老刘婚前的,我们母子俩能分一半,已经不错了!”
陈达虚弱吼道:“本来那三套房子都应该是我们的!当初他隐瞒自己得了早期阿尔茨海默病跟你在一起!不久就发病!失去工作能力!都是我们在养他!照顾他!刘立奎什么都没做,凭什么?”
他一激动,人又喘个不停,差点倒下。
宁稚赶紧上前帮着一起扶着他。
陈母哭道:“但他对我们母子一直挺好的,也在我们的要求下,答应把三套房子都给你了。现在他死了,刘立奎要来抢房子,他也没办法呀!”
陈达气得说不出话来。
宁稚见他这样,劝道:“健康值万金,您好好保重身体,恢复健康,以后会挣回更多房子的!”
陈母忙不迭点头:“对对!律师小姐说得对!”
陈达喘着气,没说什么。
宁稚送他们上车后回楼上。
刘立奎还和张旭坐在会议室里,没见萧让。
宁稚走进去,冷冷看着刘立奎,问:“刘老先生那封信,能不能给我看看?”
刘立奎满不在乎地从腋下包里翻出信封丢给宁稚,继续和张旭说话:“这就是典型的洗房!不不,洗房人家还要结婚登记!那女人都没跟我老爸登记!老家还有老公……”
张旭笑道:“如果是洗房,人家没必要搭上儿子,而且还是十几年的时间。”
刘立奎眼睛一瞪:“什么叫搭上儿子?陈达十九岁去香港,住我老爸的,吃我老爸的,我老爸养着他!怎么能叫搭上儿子?”
张旭讪笑着没说话,明显不想再搭理这种人。
宁稚认真看着信。
信中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