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黎在佟府中一直待到了晚上方才离开。
佟母拉着佟黎的手，很是不舍，“黎儿，再多住几日吧。”
她很不放心她。
佟黎摇了摇头，“不了，娘。”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嘲开口，“说不定过几日，女儿就回来常住了呢。”
佟母看着自家女儿如此模样，心痛不已，想说些什么又怕惹她伤心，只得点头。
“好，好。”
“你的房间为娘一直都吩咐下人们每日打扫着，随时回来都可以。”
佟黎点头，比来时多了不少的底气。
回到沈府，一进去，门口的小厮就迎上来，“夫人，老爷说今晚和您一起用膳，正在屋里等着呢。”
佟黎愣了一下。
他已经许久没有来她这里用膳了。
佟黎应了声，就往主屋的方向去。
刚刚跨进屋子，佟黎就看到沈天成正坐在桌旁看着书，烛光下，似乎一切都和以往没有分别，像是回到了之前。
那时，她每每出去，没有来得及回来迎他，他就会在此等着她。
沈天成似有所感，抬头看着门口站着的佟黎。
今日的佟黎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物，外面搭着淡青色的披风，颈处围着的一圈白色狐绒将佟黎的脸衬得更加白皙，娇娇小小的，惹人怜爱。
沈天成起身，如往日般起身迎她，“怎的现在才回来？用过晚膳没有？”
佟黎的手很冷，沈天成握着蹙了蹙眉，“手怎的这么冷。”
说着，就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取暖。
佟黎的手放进他的胸口，脑中不禁想着，他是否也这样让沈淑儿取暖？
“无碍，今日是冷了些。”
佟黎将手抽回来。
沈天成手中一空，觉得佟黎有些异常，却又见她如常坐下准备与他一起用膳，便打消了疑虑。
两人安静用膳，沈天成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佟黎碗中，无话找话，“总觉得你最近清瘦了不少，要多用些饭。”
佟黎点头，“多谢夫君。”
却并未用他夹过来的菜。
沈天成又没了话，眼看着饭快要吃完了，终于忍不住开口，“黎儿，为夫想要纳淑儿为妾，她如今无名无分的跟在为夫身边，也不是办法。”
佟黎的手停下来，手指紧紧捏着筷子。
许久之后，佟黎抬起头来，直直看着沈天成，“夫君可还记得与妾身成婚时，妾身曾说过的话，夫君你许过的诺？”
沈天成眉头紧蹙，“自是记得的。”
佟黎将碗筷放下，“既如此，夫君便为妾身写一份和离书吧。”
他们约定，若以后沈天成纳妾变心，她便与他和离。
她不愿同别的女子分享她的丈夫。
“黎儿你何必如此！”沈天成开口道，“成婚两年，你我夫妻二人感情和睦，琴瑟和鸣，从未有过争吵。”
“为夫也知道你委屈，但淑儿她有孕了——”
听到沈淑儿有孕的瞬间，佟黎整个人猛地怔在原地，缓缓重复着。
“她，有孕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有孕了吗？
沈天成无奈，“黎儿，是为夫对不住你，前几日与同僚应酬时不小心喝醉了，认错了人，方才与淑儿有了肌肤之亲。”
“此事皆是为夫的错，与淑儿无关，可她一介清白女子，被为夫如此……怕是没人会求娶她了，更何况淑儿如今有孕了，为夫更不能……”
佟黎看着沈天成，忽的笑起来。
认错了人？哈哈哈哈哈哈。
佟黎笑的停不下来，笑的腰都直不起来，笑着笑着，眼泪都掉出来了。
她矮身，向沈天成行了一礼，“夫君，请给妾身写一份和离书吧！”
沈天成听到佟黎竟还要和离书，起身不悦道，“夫人，为夫已经信守诺言两年，如今也不是为夫有意要违背誓言，只是喝醉了才做了如此错事，更何况天下男人，谁人不三妻四妾，为夫答应你，只此一次，再无她人！”
佟黎抬头看他，问，“为何妾身的爹爹就可不三妻四妾？”
他们佟家家训：男子不可三妻四妾，娶妻要慎，可多多考虑，娶后便万不可三心二意。
“为何妾身的哥哥们就不三妻四妾？”佟黎又问。
什么认错了人！
都是谎言！
沈天成脸色微变，“夫人，你不要胡闹！”
胡闹？
佟黎听着沈天成的话，好笑的开口，“夫君如今嫌弃妾身胡闹了吗？”
明明是他亲口承诺，为何如今又成了她胡闹？
佟黎咬牙，肚子有些抽痛，“夫君选吧，夫君若是执意要纳沈姑娘为妾，那便给妾身一纸和离书，自此你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她和沈淑儿，只能有一个。
沈天成眸中冷凝，“为夫不会给你和离书！亦要纳淑儿为妾！”
“这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就那天吧。”
说完，沈天成便直接拂袖而去。
佟黎的指甲紧紧掐着自己的掌心，直到听到沈天成远去，方才一下子脱力撑在桌上。
她的额头上不知何时竟出了层层薄汗，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春芳，叫张大夫。”
“夫人！”
“夫人！！”
佟黎倒在椅子上，手指紧紧捂着小腹。
“夫人你别吓奴婢，夫人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秋玉紧紧扶着佟黎，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佟黎的脸色惨白，怕吓坏了秋玉，强撑着安慰她，“没事，就是有些不舒服，别怕。”
秋玉哭的更厉害了，老爷没有心，怎么忍心这么伤害她家夫人。
张大夫气喘吁吁的跑来，被佟黎的脸色吓了一跳，急忙诊脉。
“夫人可是又动气伤心了？”
佟黎点点头。
张大夫急吼吼的吩咐着秋玉，“快把夫人扶到床上躺着！”
随后，张大夫仓促写着方子，递给一旁的春芳，“快去抓了给夫人喝！迟了怕是夫人腹中胎儿不保！”
春芳一听，脸都白了，跌跌撞撞就往外冲。
秋玉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小姐，你别吓奴婢啊——”
佟黎躺在床上，手指紧紧抓着腹部的衣服，眼泪死撑着没有落下来。
她的孩子若有事。
这辈子，她都与沈天成，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