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的孟檀音忙转身朝大门跑去,连拖鞋都来不及换,便匆忙地跑到电梯前。
焦急地摁了许多次下楼的按键,电梯却还在上方的楼层慢悠悠地一层一层停留。
“快点啊!求你了!”
孟檀音颤着声音祈求,却无用,她只得转身从楼梯跑下去。
偏偏穿着拖鞋又十分不方便,孟檀音便脱了鞋子,赤着脚爬到了范茜所在的那一栋居民楼。
黑发被冷汗打湿,粘在脸颊上,路人见孟檀音这副模样纷纷避开,生怕被精神病惹上。
门没锁,孟檀音径直跑了进去,阳台上的范茜无力地垂着头,无声无息。
孟檀音一颗心焦急得快要爆炸,想用剪刀把绳子剪断却发现晾衣绳是钢丝制的。
用力将剪刀丢开,孟檀音只能从客厅中搬出椅子踩着脚解开了范茜脖子上缠绕的钢丝,又试图用身体接住落地的范茜。
一脚踢翻了椅子,感受到的疼痛却不及想象中那般狠。
“孟檀音,你就不能找我帮忙吗?”檀斐带着愠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孟檀音这才发现原是檀斐接住了自己与范茜。
“檀斐,范茜她……”孟檀音死死抓住檀斐的手,一双眼中有了恐惧。
说着,忙站直了身子去检查范茜的状况。
脉搏,已经停止了。
身体也已经变得有些僵硬,脖子上布满被钢丝刮破的血痕,甚至有些丝线陷入皮肤,割出一道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白皙的脖颈间此刻被染成了红色。
孟檀音双腿失去了力气,颓然倒地,双目失了神,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今日下班时两人还一同回的家,那时女孩还笑着与自己谈着理想与未来。
“孟医生!我以后一定也要像你一样厉害!”
那时自己笑着回答:“慢慢来,有什么问题我都可以教你。”
女孩满面欣喜,仰着头自信满满:“那好!以后我就拿出我的笔记,每天问一个!日积月累!我就天天有进步!”
可是那些说过的话,好像再也完不成了。
孟檀音找了块干净毛巾,捂住了范茜源源不断涌出血液的脖颈,白色毛巾很快便被染红。
又伸出手合上了女孩的眼,有液体从孟檀音通红的眼眶中流了下来。
檀斐轻轻拥住了孟檀音,没有说话。
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孟檀音最需要的只是发泄情绪。
孟檀音的泪水打湿了檀斐的衬衣,一双手紧紧攥着檀斐的手臂,身子颤抖。
檀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将她凌乱的黑发别至耳后。
刚刚在阳台上看见了孟檀音打着赤脚焦急地跑过,他当时怔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看孟檀音径直去了范茜所在的那一栋楼,檀斐也忙赶了下楼,以免孟檀音出什么事。
刚到这里时,便见孟檀音在椅子上的那一幕,顿时一颗心猛地提起。
对于范茜的死亡他亦难过,却还在能隐忍的情况中,不像孟檀音这般会失控,他内心更多的情绪其实是愤怒。
“小茜在那之前,给我发了一条信息。”
孟檀音的情绪稍稍冷静下来后,缓缓说出这么一句话。
檀斐动作一顿,问道:“什么内容?”
警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大,闪灼着红蓝的光到达了楼下。
第30章
许多邻居都趴在阳台上看,方才便有人报了警。
身穿制服的人陆陆续续进入屋中,领头人看到檀斐后明显一愣,惊呼出声。
“檀队?”
看见一旁的孟檀音,又一愣。
“孟医生?你们怎么都在?”
肖煦脚步顿住,满面错愕,但转念一想他俩就住在这里来得快是当然的。
那范茜呢?她没注意到这里吗?
可……她好像就住在这栋楼中……
而且就是这一层,这间房的门牌号是……
孟檀音伤心的模样一下就让他明白了什么,霎时肖煦好似被一道雷狠狠劈下,整个人怔在原地无法动弹。
肖煦久久不愿往前走,仿佛只要自己不曾亲眼看见就能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就可以逃避不愿面对的残酷现实。
其余警员上前看了看,纷纷露出悲痛的神情。
他们也认识孟檀音与檀斐,便没有驱赶他们,而是在周围寻找蛛丝马迹,是否有什么线索。
檀斐轻轻拍了拍孟檀音的肩,暂且放开了她,走到肖煦身前。
“肖煦,振作。”
冰冷的声音令肖煦身子一抖,恢复了神智,苍白的唇颤抖着发出声音。
“……檀队。”
“等你冷静下来,我再告诉你我来到这里后发现的事。”
“……好。”肖煦低下头用力抹了把脸。
“先把尸体带回局里,封锁房间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檀斐向其余人发号施令,又走到孟檀音身旁,声音下意识放轻了些。
“孟医生,请告诉我死者的死亡时间与初步确定死因。”
孟檀音站起身来,脚掌处却传来剧烈疼痛,令她身子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在地,所幸檀斐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檀斐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孟檀音没有穿鞋的赤脚,隐隐看见半干的血迹。
想必是方才在楼下跑过时踩到的东西扎进了脚掌,只那时所有注意力都被范茜所吸引,此刻才堪堪反应过来,并且察觉到疼痛感。
孟檀音沙哑着声音开口:“死者……大约在一个小时前死亡,初步确定死因……是因窒息而死。”
虽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一大片地板,但那并不是致命伤,而是死后流出的。
肖煦咬着唇走近,在看清范茜面容时还是狠狠地颤了一下。
最后哑着声音让其他队员将她抬上担架。
孟檀音忙要跟上,却被檀斐拽住了。
“你等等再去。”
语罢,孟檀音的视线倾斜,被檀斐打横抱起回了自己家。
“檀斐!你干什么?”孟檀音皱眉,阻拦自己去警局,不知他是想做什么。
檀斐将她轻放在沙发上,翻出医药箱,低声道:“处理伤口。”
宽大手掌捏住了孟檀音瘦削的脚踝,本白皙的一双脚此时沾了不少污渍,左脚脚掌中更是有着暗红的干涸血渍,一片一厘米长的玻璃碎片扎破皮肤卡在脚掌中。
檀斐眉头皱紧,用消过毒的镊子将玻璃碎片夹了出来,又用湿巾擦干净了脚掌与脚背,涂上碘酒贴了一小块纱布。
孟檀音不安地扭动,十分焦急的模样。
檀斐去寻了双穿着舒适的鞋子给她穿上,安慰道。
“你不用太着急,局里还有其他人。”
话音刚落,电话铃声在阳台响起,孟檀音这才忆起自己的手机方才掉在阳台上了。
檀斐去捡起手机交到孟檀音手中,电话是肖煦打来的,语气有些着急。
“孟医生,能麻烦你赶快过来吗?张姐今天回老家了赶不回来。”
第31章
孟檀音忙应下:“好,我马上过来。”
转头便看向檀斐,开口道:“走吧,檀队。”
檀斐见状也没说什么,起身拿起车钥匙走了。
孟檀音走得慢,他就将她抱进了电梯,孟檀音虽觉得不自在,但也清楚自己在这个时候挣扎就是给人添乱耽误时间。
于是只默默将脸往檀斐的方向转了转,遮挡一点是一点。
车上。
孟檀音拿出自己的手机,看着范茜给自己发送的短信,嘴唇咬得发白。
“她说了什么?”檀斐视线看着前方的道路,轻声问道。
孟檀音的声音还是哑得过分,攥紧了手机,一字一句将它念出口。
“她说,孟医生,拉开窗帘看看我。”
闻言,檀斐怔愣一瞬,又询问道:“你觉得,这是她发的吗?又或许说,她发出消息的时候还活着吗?”
孟檀音疲惫地闭上了眼,无力地摇了摇头,声音微弱。
“我不知道。”
“或许是她发的,或许她还活着。”
“你有找到她的手机吗?”
“有,但是没有电关机了,现在应该在局里。”檀斐的声音低了些。
孟檀音陷入了沉默,闭上眼开始思索这些事之间的联系以及其中的可能性。
车辆驶进了警局。
孟檀音正要摘下安全带下车,却被身旁的人阻止了。
“孟檀音,答应我,不要主动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檀斐拉住了孟檀音的手腕,认真地看着她说道。
男人墨一般的眼在黑暗中并不清晰,但孟檀音却仿佛能看清其中似的,如明镜一般照进心间。
“好,我答应你。”孟檀音没有犹豫,重重点了点头。
檀斐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些,下一秒他的手亦被孟檀音握住,对方轻柔又坚定地声音传入耳中。
“檀斐,这不仅仅是我要做到的,你也要做到!”
檀斐恍然失神了一瞬,在孟檀音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往上扬了扬。
“好,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一定!”孟檀音加重了声音。
檀斐的视线落在了窗外的各家灯火上,声音似乎随着意识变的缥缈。
“嗯,一定。”
其实两人心里都十分清楚,做这一行的,怎么可能会避开所有危险呢?
无论何时,被放在第一位的都不会是自己,而是千千万万的人民。
下了车,孟檀音便快步走近,檀斐看着她的脚微微皱眉,走到一半发现孟檀音的手机没拿,便又转头去拿。
在门口撞见了肖煦,肖煦猝然愣了愣,眨了眨疲惫的眼,开口道。
“孟医生,抱歉,刚才忙过头了忘记通知你了,医院给我们分配了一名医生帮助我们做尸检。”
“方才看你似乎受伤了,还让你这么着急地赶过来,真的很抱歉。”
孟檀音摇摇头:“没关系,是我自己要来的。”
说着,尸检结束了,里边的人拉开门走了出来。
虽口罩还未摘下,但说话声让孟檀音亦认出了这个熟悉的人。
“季师兄?”
那名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了俊美容颜,季封昀点点头道。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