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有出现过“割卷”作弊。最后都是因为被找到原卷揭发开来。
至那后,便有高明的人学了聪明。
先提前了解哪些考生有可能上榜,再让人学会该名考生的字迹,之后行“割卷”之事,再将那考生的原卷毁掉。事后无论怎么追究,都难以查到真相。
尤其是这次,常元纶谎称红墨不够,誊抄官全用的是黑墨,想要“割卷”就太容易了。
虽然这么个借口相当拙劣、还会担朝廷会不会怪罪的风险也就是了。
不过有着太师镇场,也没人敢跳出来闹腾。
“若不是……”
王勋听问放下手,狭长的眼睛眯起,“这还需要问吗?”
拿捏一个小小的农村举人、和其寡母,有何难吗?
区别只在于:要先确定晏旭的身份而已。
只有确定了,王勋才觉得自己可以彻底消除掉心头隐患。
“那周家人?”
幕僚由周氏想到了这个。
他总觉得:把那家人留着也太久了。
虽然已完全不足惧,陛下现在若听人提到翟将军相关,都还会发很大的火呢。那周家人,永远也翻不了身。
“不必理会,周家人活着走不出那片围墙。”
王勋端起茶盏,深酌一口,感觉浑身上下舒坦。
那家人啊,慢慢死在里面吧。
有的时候,他就喜欢看着别人抱着希望在泥沼中挣扎,用尽全力拼命挣扎,最后再一点点沉沦。
比什么直接偷偷摸摸将人给砍掉要有趣儿多了。
且,那样的人活着,才是对某些不听话的人最大的警告。
幕僚会意,退出去,办事去了。
虽然内帘阅卷官和誊抄卷室之间仅有一墙之隔,也仍不许走动。不过……只要是人把守的,就有的是办法。
……
秋风瑟瑟,刮起一地的落叶、与枝头落下的枯黄叶片搅攘在一起,胡乱飞舞,分不清楚。
松州城、西南侯府内。
小胖墩赵云义,眼见自己阿娘上了当,已带人往松州城南门方向去追自己。
这才牵出马匹,准备溜出角门。
“大哥。”
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大妹妹赵北晴给拦住了。
赵云义:“……”
他看着自家妹妹那张水灵灵的漂亮脸蛋上、如湖双眼中俱是不赞同之意,便撇了撇嘴,连连摆手示意其让开。
“你帮大哥保密,回来我给你带几本孤本。”他信口许诺。
不,也不能算胡说八道。他可是知道晏旭那儿是有着一些他不曾见过的书籍的。
只要北晴能让开,且保持安静,咋的都好说。
不料却听这妹妹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赵云义睁圆线眼,左歪歪看妹妹,右歪歪看妹妹,虚虚冲其额头摸了一下。
“你疯了?有病找大夫啊。”
又赶紧催:“哎呀你赶紧让开,再耽误等阿娘反应过来,我就走不掉了。”
赵北晴非但没让,还往前了一步,斩钉截铁、非常肯定地道:“我要一起!”
没有威胁,但语气和动作俱是威胁。
赵云义捂住额角,感觉自己要疯。
他这大妹妹,年方十岁,素来是家中最沉稳、礼仪礼教学得最好的一个。打小就端方稳重、通情达理,这怎么会跟小妹一样任性胡来了?
“你要去干嘛?你能去干嘛?我是去找少年郎伙伴,你跟着,把你往哪儿塞?”
不知道男女七岁以后不同席了吗?不知道男女有别、有大妨吗?跟着干嘛啊?麻烦死了!
赵北晴一声不吭,只绷紧着唇角,大大的如湖双眼一眨不眨,就盯着他。
赵云义被盯得受不了了,加之时间又紧,无奈只能点头。
不过有条件:“一路要骑马,你这身不合适,回去换掉。”
他想借机开溜。
却见妹妹将外罩抬手就是一扯。
吓了赵云义一跳!
刚想阻止,又瞬间蔫了。
妹妹的兜脚外罩内,是一套黑色的骑装。
原来,这丫头是早就有备而来……
而这还不算完。
这丫头又轻嗫一声,属于她的那匹小白马,从树后就绕了过来。
赵云义彻底没了脾气。一跃上马,一挥手:“走!”
在赵北晴反应跟上来之前,他又悄悄向卫一和卫二使了个眼色。
意思是:赶紧甩掉北晴,然后他俩之一护送北晴回来。
卫一和卫二却觉得自己不必送了。
赵北晴、赵大小姐的两名会武的贴身婢女,已骑马守在了角门外。
包袱齐整。
当赵云义看见的时候,才明白:今日为什么那么容易就让那个下人成功撒了谎、骗过了阿娘。
这座西南侯府,表面上掌家理事的是阿娘,实际上,是自己家这打小聪慧的大妹妹!
赵云义恨恨一夹马腹,带头朝着北门奔去。
赵北晴在他身后偷偷地弯起了唇角。
其实,赵北晴真不想跟着自己这混世魔王的哥哥。
但此前,本为着担心哥哥和阿娘吵起来的她,藏在屋角,却听到了父母的对话。
哥哥……要送去京城为质子了!
这让她立刻做下了决定:要跟着哥哥入京。
反正她是女子之身,帝王并不会在乎哥哥身边有没有自己照顾。而且,恐怕帝王还会因为多了个侯府的人而高兴呢。
侯府这边、爹娘身边,还有二弟和小妹陪着。北晴不想哥哥孤孤单单、还去过着受人软禁般的生活。
哥哥在她眼里,跟只雄鹰似的,就该在蓝天自由翱翔。如果翅膀非得被人打断,那她也可以让哥哥没有那么难过。
为此,她自然也想了解一下:让自家哥哥日夜掂念的小萝卜伙伴、都是些什么人。
可别是头上那位什么狗屁帝王、提前给哥哥安排、好用来摆布哥哥的棋子!
……
而晏旭呢?
和杜景晨、万俊彥,正在【蜀青书院】外,听着过路学子们的议论。
此时,正逢学子们次日要休沐的离校时间,三三两两、或成群成堆的、身着青色书院制袍的学子们,在路过他们三人时,都先是好奇瞥一眼,然后就或冷漠、或无视、或笑、或讽。
仿佛读了三日的书了,正感疲累,就送来了调剂的娱兴。
“这三个,一看就是又想来找咱们院长投递文章的吧?”
“除了那个加了冠的高大些,另外两个萝卜头算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也参加了乡试?”
“嗤,什么时候乡试的门槛那么低了?这么屁大点儿的娃娃也能来考?”
“啧,感觉他们把咱们比成了笑话。尤其是你,你可是三十五才中举、四十岁才被院长收了的。”
“爬哦,少拿老子说事。你又好得到哪里去?你不也三十才中举?”
“那也比你强。”
“哎哎哎,走快点儿了。这有啥好比的?咱们学院还有五十多才中举的呢。”
“那不如猜猜:院长会收他们的文章吗?”
“你脑子被雨淋进去了啊?你不知道咱们院长的规矩?但凡科举前后、一律不收任何人的文章,无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