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老夫妻道:“请你们看看,李夫人是不是你们认识的人?”
老夫妻看了看柳林波,点点头道:“虽然过去二十多年,她也老了,不过我们还是能认出她。”
沈长安道:“还请大人传唤令尊,让他们也辨认一下。”
百姓们都来了好奇心,议论纷纷,陆平无奈,便只好派人传唤了陆鲲鹏,后者来到大堂后,并未跪下。
“请你们辨认一下。”沈长安道。
老夫妻仔细看了看道:“鲲鹏,真是你啊,你又回到桃花县了?”
陆鲲鹏神色复杂,看了看陆平又看了看了柳林波,长叹一气。
沈长安道:“老人家,请你们将当年的事告诉大人。”
老者点点头,对陆平道:“大人,当年你的父亲陆鲲鹏与李夫人原是夫妻,他们先后生了你大哥陆遥还有你,可是后来你大哥病重,你父亲没钱医治,便只好跟李老爷签订了协议,卖妻典子,将你母亲与大哥卖给了李老爷,并且约定你父亲永远不得回桃花县,当年我们夫妻是见证人,你看……”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道:“这是当年的协议,李老爷,我们,还有你父亲各有一份,上面还有我们的签字与手印,也就是从那以后开始,李老爷的生意才越做越大,有了今天的家业。”
衙役接过那协议,呈到陆平面前,后者颤抖着双手,缓缓将其打开,读了一遍后,眼泛泪花,看着陆鲲鹏道:“爹……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陆鲲鹏闭上双眼,流下泪来,缓缓点了点头。
“这可太骇人听闻了,陆县令刚到桃花县就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他竟然是柳氏的亲生儿,这太晴天霹雳了,换我绝对接受不了,为什么人世间有这么多凄惨的事,老天爷不开眼,造化弄人,活生生的要把活人逼死,死人逼活。”
“唉,你看有契约为证,县令的爹方才也点头了,这事儿错不了啦,肯定是真的,真是叫人感慨啊,这陆县令刚刚到咱们县上上任,先是被咱们打晕了,又遇上了几桩命案,现在又碰上了这样的事儿,你说他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本来找到自己的亲生母亲是件好事,结果倒好,现在好事变成坏事了,你说他现在该怎么办呢,不过这也解释了之前李老夫人为什么不向陆县令下跪,咱们民间有说法,亲生父母跪儿子,儿子是要天打雷劈的,何况陆县令之前还打了李老夫人。”
沈长安见了,有些于心不忍,因为这件事太过复杂,陆鲲鹏与柳林波的关系更是重中之重,少了这一环,那程月心的清白,阿香的性命,李老爷之死,这一切的真相都会不了了之,更令人头痛的是,杀人凶手与县令乃是父子关系,其中又牵扯了那么多人命,如果不是公开审理,陆平很可能徇私枉法。
沈长安不是无情之人,他理解陆鲲鹏与柳林波的苦衷,也理解陆平知道真相后的心情,可毕竟死了那么多的人,他不能坐视不理,于是才忍痛设了这个局,让所有百姓都看到真相,这样陆平迫于压力,也会秉公办案了。
“大人,这也能解释之前李夫人为何不向您下跪之事了,自古以来,没有母亲跪儿子的。”他深吸一气,又看向柳林波,“李夫人,大少奶奶为了你险些丧命,她为你受了那么多苦,你还忍心让她替你背负骂名吗,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是说实话吧。”
柳林波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身子不断颤抖,陆鲲鹏缓缓走到她身边,双手扶住她的肩膀道:“林波……”
“我……我说,我说!”
柳林波终于经不住良心的谴责,缓缓道出往事……
那天,桃花县的雪下得好大好大,柳林波永远忘不了那一刻,那一眼回眸。
她出生在桃花县的一个普通家庭里,县内民风淳朴,人人安居乐业。在儿时有着两个要好的伙伴,一个叫陆鲲鹏,一个叫李贵,前者的名字虽然大气磅礴,但与他的性格却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陆鲲鹏的父亲虽然是农夫,但有着不一样的眼光,想要在自己儿子这一代使家族翻身,因此不顾他人眼光,把钱几乎都花在了儿子的学业上,可是陆鲲鹏的性格就像这县里的大多数人一样,老实淳朴,没有什么心眼,也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因此他对读书什么的,感觉到很心烦,但长年下来,肚子里也有了一些墨水。
陆鲲鹏偶尔会给她讲一些典故,或者吟几首诗,这让她对陆鲲鹏十分崇拜,每次他在吟诗时,她甚至能看到对方眼中有光,其性格也令她非常喜欢,而且和他在一起时,柳林波心中总有一股踏实感。
至于李贵,虽然柳林波与其也是要好的朋友,但总觉得对方有着许多心眼,为人也比较圆滑,似乎与桃花县格格不入,而且总是说着将来要做大生意,成为桃花县最富有的人,有时她甚至觉得,李贵与陆鲲鹏的名字是不是该换一换。
随着他们年纪渐渐长大,柳林波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陆鲲鹏因为读书不用功,已经数次名落孙山,李贵则每天浑浑噩噩,像个混混一般每天在县内闲逛。
她明白,关于她的夫君,父母必然会在他们之中选择,毕竟自己家里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而两人如今的样子,其父母也更喜欢陆鲲鹏一些,觉得女儿嫁过去虽然日子可能贫苦一些,可也不至于受欺负。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柳林波与陆鲲鹏的婚姻就这样定下了,而她也早就钟情于陆鲲鹏,随从未在他人面前表现出来过,听到这个消息时却难言欢心。
谁知,在他们即将成亲的前几天,李贵忽然找到了柳林波,对她倾吐了心中的爱慕之情,她没想到李贵也喜欢自己,这突然其来的表白让她措手不及。